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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好奇。朝譙平施一禮,誠誠懇懇說道:“你今日言辭,我并不十分懂。我是主公夫人沒錯,可也只是尋常閨閣女子,既沒有闖禍的本事,也沒有害人的能耐。君又是在忌憚什么呢?” 依舊是以進(jìn)為退,用反問代替解釋。她記得“言多必失”四個字。 譙平?jīng)]有回答的意思,依舊是面色蒼白,目光犀利,看她的眼神,明顯是在……掂量。 在這種掂量之下,幾句話都說得無比累,身出薄汗,如同剛剛讀完了十卷書。 最后,他終于似乎是出了一口氣,垂眼一笑,那種奇怪的審視的神色慢慢淡去,轉(zhuǎn)身從一堆書簡里抽了張縑帛。 羅敷接過來。上頭一行一行,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寫得還算工整。她底氣十足地瀏覽起來。 雖然不全認(rèn)得,但她早就學(xué)會猜測上下文的意思。 剛看幾個字,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愣住了。 譙平微笑:“主母怎么看?” 對她的稱呼從“夫人”換回“主母”,表明已完成了詰問和考察。 羅敷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哭笑不得:“……方瓊?” 普天下的女子千千萬,被同一個男人,以不同的姿態(tài)、口吻、名義、聘金……提過兩次親的,大約只有秦羅敷一個了。 當(dāng)初方瓊偶遇采桑羅敷女,他初來邯鄲,人生地不熟,也不知有東海先生這么個人。對她吹的牛皮一應(yīng)相信。事后回想,當(dāng)真丟人。 好容易派個身手伶俐的仆從跟蹤到了她家,更是備禮“下聘”,卻碰了一鼻子灰,回來的狗腿子們口徑一致,吞吞吐吐的說什么女郎已許人,公子算了吧。 方瓊心不甘,可又覺得蹊蹺。那女郎的舅母婆子,據(jù)說沒拿東海先生出來壓人啊。 方瓊左思右想要么這女郎只是東海先生一個不要緊的妾,說出去覺得不光彩;要么是老婆子想找借口抬高女郎的身價。 總之是墻角松動,紅杏歪斜他方瓊有戲。 可當(dāng)他隔一陣子想起來這事,派人再次去老婆子家打探她到底有否出閣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婆子已經(jīng)帶著兒子搬走了。 簡直來無影去無蹤。方瓊覺得自己遇上狐仙了。 直到韓虎暗搓搓的來“密報”,說女郎原來身在白水營,而且當(dāng)“主母”當(dāng)?shù)谜J(rèn)真盡責(zé),每天紡績織布,思念她那個失蹤的夫君。 不過韓虎密報了這一次,就至今未回,也不知是醉在了哪家妓寮賭場。方瓊也懶得派人去找。一介狗腿罷了。 他立刻寫了拜帖送到白水營,這就“求婚”來了。 當(dāng)然,除了肖想女郎的青春好顏色,這次他又多了些別的打算。 羅敷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兩眼一抹黑的民女了。將方瓊的書信看了又看,試探著得出結(jié)論。 “冀州牧開始……打咱們白水營的主意了?” 白水營在冀州地面上,一直和冀州牧相安無事。 但暫時的平靜,并不代表永久的和睦。 時局急轉(zhuǎn)直下,天子都死活不明,整個天下大約很快就不姓劉。各路軍閥諸侯也立刻膽肥,開始了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競賽。 白水營就是遨游在邯鄲附近的,其中一只蝦米。 坊間風(fēng)聞,冀州牧已經(jīng)開始加速收編民間武裝。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不少雜牌軍都銷聲匿跡。 要么改姓了方,要么……就永遠(yuǎn)消失了。 此時的冀州牧方繼,號稱坐擁七十萬大軍,睥睨天下群雄。 方瓊還特意提到,幾個月前和秦夫人的“擦肩而過”、“驚鴻一瞥”,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因此他衷心希望,能與夫人締結(jié)良緣,今后定不相負(fù)。 羅敷咬唇,飛速思考。方瓊怎么會找到此處的? 譙平點點頭,對她的這個判斷表示同意。 “主母作何想?” 方瓊驟然來信求娶他家主母,信中的措辭還如此的不見外,譙平也著實懵了好一陣。不得不懷疑,主母難道跟方瓊有什么暗地來往?難道她并非真的“主母”,而是跟方瓊里應(yīng)外合,一番苦心策劃,為的是奪取白水營? 方才那一番閃電詰問,剔除了這種可能性他自詡還有些識人的眼光。她完全跟方瓊沒勾結(jié)。 這才敢重新信任她。 而羅敷卻已經(jīng)不太信任譙平了。他早就開始懷疑她,卻把這懷疑深埋在肚子里,跟她配合地玩著主母和忠臣的扮演游戲,直到迫不得已,才開口相詢? “遇事聽子正兄的?!?/br> 她心里再次暗暗啐了一口。要是譙平想息事寧人,把自己送出去“和親”呢? 她眼中閃利光,長跪而起,以進(jìn)為退,冷冷說道:“先生不是吩咐了嗎,‘諸事子正代管’。先生的印綬也在你手里,你何必問我怎么想。” 譙平也不急躁,跟著站起來,門簾掀開一條縫,向外眺望了一眼。 他似是無意,說道:“這個決定本不該我來做。論親疏遠(yuǎn)近,十九郎才是唯一可以給你做主的他倒躲得干凈。機(jī)靈用的不是地方?!?/br> 羅敷喃喃道:“十九郎?給我……做主?” 回想那些書本里的三從四德,從夫從子什么的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兒。 她突然仿佛一下子想明白好多事。王放已消失二十天了吧…… 難道就是為了躲這件事? “十九郎去做什么了?” 譙平回頭,“難道主母知道他在何處?” 這句話重新帶了試探的意思。 其實營中不少人早就預(yù)料到危機(jī)將至,開會商議的時候,十九郎毛遂自薦,說要出去“想辦法”??蓡査ツ膬?,做什么,他卻緘口不言,說什么“講出來就不靈了”。 譙平覺得這孩子也掀不起大浪花兒來,多半是雷聲大雨點小的自逞能耐。囑咐一句別惹事,就準(zhǔn)了。 而十九郎至今沒回,說明大約沒找出什么辦法來。譙平知道不能指望他,于是果斷開始行動,讓全白水營開始備戰(zhàn)。 難道“主母”知曉十九郎在何處? 羅敷對上譙平詢問的目光,咽回到口的話,搖搖頭,表明自己不知。 忽然屏風(fēng)外面有人聲喚。譙平讓進(jìn)來。 從人帶進(jìn)來一個虬髯大漢。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邁進(jìn)來,撲面一陣風(fēng)。 羅敷長跪而起,“淳……淳于通?” 淳于通朝她馬馬虎虎一躬身,‘見過夫人?!?/br> 又對譙平粗聲粗氣地說:“我在鄴南只剩五百人馬。都帶來了。路上碰見方家的信使,就順帶把信搶過來了,免得他們過來聒噪!” 一卷小竹簡丟在席子上。譙平拾起來,掃了一眼,然后十分平靜地看了看羅敷。 告訴她:“方家‘求親’的隊伍,約莫下午就到,一個時辰路程。主母既不愿屈就,平也無甚良策,已經(jīng)做好與方家決裂的準(zhǔn)備。我有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