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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是擔(dān)心太過,畢 竟有了年紀,難免瞻頭顧尾、暮氣沉沉,如今現(xiàn)場見識了兄長的脾氣,方知道貴太妃的識人之明,真是一點都沒有看錯,要是養(yǎng)成了好弄詩賦的習(xí)慣,以兄長的性 子,將來若是不慎得罪了他,還不知要從故紙堆里翻出多少不利于他的證據(jù)來。 不過,少年時不以為然,雖然貴太妃有交代,郕王私下依 然是有讀史,自己看,并不寫什么論著筆記,也不和人討論,以他博覽群書的量來說,也不算是什么招人眼目的事。所謂讀史知興替,真是一點不假。少帝臨 朝、朝中無正、邊軍糜爛、異族復(fù)興,這是國朝由盛轉(zhuǎn)衰的征兆啊。 上一場大戰(zhàn)已經(jīng)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的安寧,足以讓大部分精 銳的軍隊,變成一灘爛泥,更何況這其中還有足足十年,朝政基本上都出于無人領(lǐng)袖的狀態(tài),如今還能鎮(zhèn)得住的幾位老臣,又被皇帝一一地清了出去——如果皇帝是 漢武帝一般的俊才,那倒也罷了,一樣是長在深宮婦人之手,年少臨朝,漢武的確創(chuàng)下了不世的功業(yè),這就是漢代的氣數(shù),可落到國朝么,也許是文皇帝篡位的關(guān) 系,氣數(shù)在此,就已經(jīng)盡了。 心胸狹小,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才具淺薄才是真正的致命傷,當(dāng)這兩點加在一起,再重上自以為是,配 合上如此危機四伏的朝局,真是讓人看不到一點希望,只能等著國朝在皇兄的領(lǐng)導(dǎo)下慢慢地衰弱下去——其實也沒什么,有盛有衰,這世上也不可能真有千秋萬歲的 王朝,反正由盛轉(zhuǎn)衰也是個漫長的過程,郕王這輩子應(yīng)該是看不到覆滅的那天,至于他死后的事,他也管不著了。 也就是這么想著,又因 為自己就藩在即,若是沒有意外,日后也就是十余年進京一次,和皇兄的交集并不會太多。他也不是個想做大事的性子,學(xué)著一般的藩王聚斂民財逍遙度日,難道哥 哥還能虧待了他不成?雖說皇兄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可兄弟倆的感情,一直也都還算是不錯的。郕王壓根也沒想到,不知不覺間,皇兄的性子居然變成了這樣,只 是一言不合,就把他的傷疤也拖出來直接就血淋淋地往下撕扯起來。 都不是孩子了,郕王今年二十歲,也已經(jīng)成親生子,心智也算是早已成熟——他自小就是個好思慮的性子,長大了也是一樣,又愛讀史,對于自己的身世,也是思忖了許多。私下也是查閱過當(dāng)年的往事,和自己的伴伴、姆姆,都談過自己的兩位母親。 小 時候不懂事,對貴太妃難免許多猜測,知道了身世以后,更是無所適從,對貴太妃的觀感,總是來回在極端擺蕩,親近的時候覺得她待自己太好,自己完全配不上, 疏遠的時候,又覺得她非常偏心,自己永遠都比不上jiejie。反而是后來搬出去住了,年紀也漸漸長大,郕王也懂得體諒貴太妃的難處,雖然她對自己,的確是比不上 對jiejie掏心挖肺,但畢竟不是親生,再加上生母又做過那樣的事,能做到如今這樣已經(jīng)沒什么可挑剔的了。就連生母吳氏那兒,不是她照拂著,也不能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 地住在小院里,雖然永遠不能出門,但起碼衣食起居上沒受什么委屈。 兩個皇子都不是生母養(yǎng)大,確實也都是彼此心中的一根刺,可郕王 和皇帝不同,的確是因為吳美人行差踏錯才被抱給貴太妃,她做的那些事,按都夠凌遲的了,也就是因為有了自己才勉強留了一條命。有個罪母這事就是他 一輩子的傷疤,傳揚出去,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宮中幾乎從無人提起此事,是以宮外群臣還無人知道,現(xiàn)在皇帝一句話就把這事翻出來了,讓他怎么回話好? 身 為親子,該孝順母親,皇帝要寬宥了她的罪過,他還能說不?可且不說這么做是否合理,看皇兄意思,是要將吳美人抬舉起來,給太妃難堪,且先不說太妃是否會因 此難堪,后宮里突然冒出個皇子生母,總是需要解釋的吧,這不就等于是要把吳美人之前做過的事情往外宣揚嗎?郕王的臉還要不要了?就為了給太妃難堪,自己弟 弟的面子就一點不顧了? 若皇帝是故意的也就罷了,敲打、警告,都還算是有的放矢,可按郕王的理解,皇兄可能根本都沒想到這茬,目前就盯著太妃不放呢,倒是把他給撂在這里了。這樣顧頭不顧腚的事,他是做得出來的。 再 說了,太妃說得本來也沒錯,王振這人,郕王是沒接觸過,可就看他迫不及待進宮服侍,便可知道此人的心思絕對稱不上純正。再說,即使是純正又如何,為了他把 太后氣卒中了,太皇太后也沒少窩火,這樣的人根本就不能再用了。當(dāng)時的事又沒有滅口,現(xiàn)在是太后還在,還管著,將來太后不在了,王振若是飛揚跋扈,那起文 官直言進諫的膽子可能沒有,但也千萬不能小看了,嗅探消息,傳遞謠言,這樣的事情他們?nèi)绾巫霾坏茫康綍r候皇帝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如此不孝之子,怎么堪住干 清宮? 一句諷諫而已,便如此大動肝火,出招如同醉拳,反而是讓人無法去回了,郕王也是無語——他自知自己絕不算是什么絕頂天才, 但只怕即使是天才來了,對皇兄也是有種老鼠拉龜無處下手的感覺。這讓人怎么回呢?這樣的人,你根本無法揣摩他的心思,根本不知道他會如何反應(yīng)??! 但留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也已經(jīng)不多了,郕王思前想后,憑直覺斷然下了決心,他露出感激之色,立刻就跪了下來。 “兄長,”為了夸張,他還做出了哽咽的效果,橫豎他是抱著皇兄的膝蓋做哭泣狀,他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吧麟y報,兄長愿赦其罪過,弟弟真不知該如何酬謝,不知……不知該如何回報兄長的恩德?!?/br> 哭了一會兒,又說,“只是、只是生母的確有過,此事也屬家丑,受尊號卻是心中有愧。再說,生母這些年來,也是時而清醒,時而、時而……” 皇帝估計從未過問吳美人的境況,他有些詫異,“怎么?時而什么?” “時 而有些迷糊,有失心之癥?!编J王的嘆息是貨真價實,貴太妃從不曾禁止他去探視吳美人,郕王搬到東邊后,十天半個月也總要過去一次,只是去得多了,倒越看得 清楚,吳美人不能說是全瘋,不過不大清楚是肯定的,在郕王心里,對生母最大的想望,就是能帶到封地去照顧,只是這么做太犯忌,根本就不可能,既然如此,那 倒不如還是讓她關(guān)在小院里好,若是上了尊號,安排了宮室,還不知又要鬧出什么事來,倒是他已就藩,還能指望誰來照拂生母?求養(yǎng)母?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 “怕是當(dāng)不起皇兄給的體面?!?/br> 說穿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