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出大事了，徐循并沒太當(dāng)回事，還張羅著要往清寧宮過去呢，倒是趙嬤嬤眉峰聚攏，在旁說了一句，“老娘娘此舉，似有深 意呀？”

    雖說對文廟貴妃的感情有幾分復(fù)雜，但人心rou做，從進(jìn)宮到現(xiàn)在，十幾年的交情，畢竟勝過和別人幾分，徐循現(xiàn)在還沒難受起來，就是很震驚、很渾噩的狀態(tài)，聽到趙嬤嬤說話，愣了一會，方才恍然大悟，她不禁怒道，“她——她——”

    ‘她有病啊’這句話，礙于太后身份，到底未曾出口，但她心底卻是來來回回將這話滾了好幾遍：送枇杷是暗示裝病，而且還指明了要裝咳嗽，送梨子自然也是一個意思。太后這是讓她裝病就裝到底，連文廟貴妃的喪事都不必參加。

    若 是換做別人的喪事，不參加也就不參加了，徐循雖會有遺憾，但卻也不會氣成這樣。但文廟貴妃和她關(guān)系特殊，乃是當(dāng)年對她另眼相看的老領(lǐng)導(dǎo)……她的喪事，徐循 就是病了，只要沒死，也要過去露個臉的。更何況現(xiàn)在知道她在裝病的人也為數(shù)不少，若是她連臉都沒露，別人會如何看她？更別說不去送文廟貴妃，她自己心里也 過意不去??！

    她的倔脾氣上來了，混著悲痛，更是理直氣壯勢不可擋，“嬤嬤，你多想了，老娘娘怎會如此不識大體，只怕是兩廂出了誤會——這事，我肯定得去。”

    趙嬤嬤嘀咕了一句，“您是不知道，如今宮里都傳成什么樣了……都只說是您病了，方才漸漸有平息的勢頭，若您現(xiàn)在露了臉……”

    徐循不解其意，“你這莫名其妙的說得都是什么。”

    “娘娘您的那幾條，早已經(jīng)在宮中傳開。如今宮里多有人說是老娘娘不愿首肯，才奪了您的權(quán)去，”趙嬤嬤也就壓低聲音，給徐循分析厲害?！爸皇沁@話終究沒真憑實據(jù)……”

    徐循明白過來了：她身體康健，這個一眼就能看出來，肯定是瞞不了人的。就是現(xiàn)在，因為剛跑動了一會，臉上還紅潤得很呢，就是化妝都未必有用，這些年在宮里，病人她見得多了，和正常人的區(qū)別，絕對不只在臉色上。

    文 廟貴妃薨了，這場面還能小得了？滿宮里主子加宮女，不知要有多少人過來，她在人前一露面，肯定就坐實了宮中的猜測——這本來也就是事實，這對太后在宮里的 名聲，肯定有不小的影響。不管她地位再尊崇也好，悠悠眾口，也不會因此對她就寬減半分。尤其是這種牽扯到切身利益的事情，可不像是從前高層之間的更迭和斗 爭了，那些事，大家當(dāng)個熱鬧，私底下嚼嚼舌根也就放開了，不會有人那么無聊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徐循提出的那四件事，哪一樣沒有關(guān)系到底下人的生活？休 說忘記了，一個不好，太后風(fēng)評轉(zhuǎn)眼變差，都是說不好的事。

    徐循本來也就看明白了這一點(diǎn)，她從遞上札子的那一天起，便料到即使太后 反對，甚至是把她拿下了這個位置，消息一經(jīng)泄漏，只要繼任者還要點(diǎn)臉面，在乎自己的名聲，也終究不能不做出些微妥協(xié)，只不知道這四個點(diǎn)里，會選哪個做突破 口而已。要不然，她也未必會把太后的暗示當(dāng)回事，皇帝的暗示都有懶理的時候，況你太后乎？起碼都要先和皇帝商量一番，再做決定。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有意無 意間因勢利導(dǎo)，推動出的這個局勢，居然也會作繭自縛，鬧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F(xiàn)在她要自行跑出去和太后對著干，先不說進(jìn)不進(jìn)得了清寧宮，很可能就會弄得太后聲 望大跌，妥妥兒地一個‘不憫宮人’的帽子就給扣上去了。

    為了做事，她不怕得罪人，但為了得罪人而得罪人，那就沒意思了。再說，后頭還有個孫皇后呢……徐循并不愿意在她落魄時跟著踩她，可也絕沒有把她重新扶起來的興趣。聽完趙嬤嬤的話，她有點(diǎn)迷茫了：這么復(fù)雜的情況，該怎么處啊？

    尋思了半日，她沒辦法了——到底還是想去。

    只好令人，“去干清宮問問，看皇爺在不在，若在，那就把這事和馬十說說，讓馬十問問大哥的意思吧?！?/br>
    ——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找直系上峰，多請示請示上峰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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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 了病倒在床的皇后和貴妃以外，惠妃等其余妃嬪，倒是很快就到了清寧宮文廟貴妃的院子里。——只是人剛?cè)?，院子里亂糟糟的，進(jìn)出都是人，好一會兒才定了在何 處搭靈棚，因文廟貴妃無子女，又有兩名宮嬪焦昭儀、吳婕妤愿充作女兒，為她洗身換衣。余人便由靜慈仙師領(lǐng)著，到偏房安頓下來，等著那邊壽衣?lián)Q上了，再過去 磕頭進(jìn)香，僅跟著便是去靈棚哭靈、守靈了。這一系列程序都有人導(dǎo)引，就是沒經(jīng)過也不會出錯。

    不過，這些妃嬪和文廟貴妃，見面次數(shù)都不多，要說有什么悲痛之情，那就假了。大家坐在一處互相看著，雖然沒有人敢于做出一臉的喜意等找死的表情，但也的確沒有誰做作到還沒上臺就演起來了，坐得久了，也難免低聲說些瑣事。

    因 就惠妃一人來了，眾人便做眾星捧月狀，讓她坐在上首，惠妃見屋內(nèi)有瓜子，便抓起來磕，眾人一開始還不敢放肆，見惠妃開了頭，三三倆倆都有效仿的——按說， 長輩喪事，別說零嘴了，現(xiàn)在連飯都不能多吃，只好喝稀粥的，不過規(guī)矩是規(guī)矩，起碼眾人都沒想過回去以后只吃稀粥度日。

    “倒是難為了那兩個?！卑匆?guī)矩，八卦也要惠妃先開頭，以示尊敬長上之意，她開了個頭，很多憋在心里的議論就可以吐出來了，一時間眾人也都是爭相議論。

    “真是純——孝啊?！?/br>
    “這又何苦呢，”說話的人明顯有些不忍，“功夫就做到盡了，又未必有人懂得賞識，老娘娘到現(xiàn)在還沒過來呢……”

    “皇后娘娘怕是不能來了?！边@里都是侍疾過的，很了解皇后的病情，現(xiàn)在病情雖轉(zhuǎn)好不少，但的確還不能勞累。

    “只怕會強(qiáng)撐著露一面也未必的?！被蒎?，“畢竟是幾朝的老人了，今日不來，出殯那天就得來——只看她敢不敢踏入清寧宮了?！?/br>
    趙昭容最是直白，低笑道，“那都還是出殯那天來了，今日來，來得容易，出去怕就難，不暈一次只怕是出不去。”

    這話直指兩宮矛盾，不知為何，眾人聽了，心里都有淡淡的愉悅，只是未敢露出來——唯有諸嬪，面上寫滿疑惑，口唇翕動著，只是不敢問。

    提起了皇后，眾人很快就聯(lián)想到了貴妃，“難道連貴妃娘娘也不來——竟是真病了？”

    吳婕妤去換衣服了，曹寶林頓成眾矢之的，她忙道，“自從娘娘病了，便不受請安，我等每日也就過去對著空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