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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這都是很犯忌諱的學(xué)問,除了有些地位的讀書人,否則一般人是不會懂得怎么測算黃道吉日的,拿本歷書來看看那也就夠了。但是欽天監(jiān)定祭拜的日子,肯定不是只拿歷書來翻,怎么都得測算一番,至于怎么測算徐循就完全不知道了。她只能肯定一點(diǎn),欽天監(jiān)測出來的日子應(yīng)該不會和歷書沖突,歷書說不能祭祀,那就應(yīng)該不會安排在這天。 別說掌管后宮需要做算數(shù),這管宮務(wù)現(xiàn)在還要懂天文了呢,徐循一邊在自己簡要做的月歷上標(biāo)著不能祭祀的日子,一邊在心里唉聲嘆氣,面上卻還得不露聲色,免得把本來就夠浮動的氣氛弄得更緊張了。太子不但走了,而且為了安全,還把本身就是武林好手的王瑾給帶走了,少了這個大伴,比少了太子還糟糕呢,船上幾乎是沒了主心骨兒。徐循就算是再不愿意出頭,這時候肯定也得把幾艘船上的人事給協(xié)調(diào)起來。 別說,她還真沒怎么和中官接觸過呢——那種抬水抬柴火的雜役中人,徐循宮里肯定也是有配備的,女人做不了太多力氣活嘛。但這些人根本不可能和她搭上什么話頭,能和幾個嬤嬤說話都得私底下樂半天了。至于太子身邊那種讀書識字的真正中官,可是很寶貴的人力資源——你說吧,混江湖混到要靠自宮來吃飯的,能有幾個厲害人物?識字的都不多,宮里又沒有系統(tǒng)的教育制度,全憑本人的悟性和師傅、養(yǎng)父的本事,真正聰明又有毅力的才能知書達(dá)理,所以會讀書那都是很高級的人才了,徐循宮里根本都分不到這種人才,就是分來了她也只能浪費(fèi),她那又沒有多少事需要這種人去做。 太子身邊的這群中官們,也就是這幾年她才和王瑾、馬十、金英等人打過些照面,說過些話,通過孫嬤嬤和王瑾也有了關(guān)系在,但要說當(dāng)門對面地商議正事這還是頭一次。徐循也算是見識到了他們的本領(lǐng),就這四五個人,她把自己的打算一說,頓時就都領(lǐng)會了意圖,不言聲地在月歷上勾勒了起來,一會兒,就把整張月歷都打滿了圈圈叉叉。 王瑾不在,范弘、金英都沒跟出來,馬十算是這里留下的管事人了,他指著這張紙給徐循解說,“您瞧今兒是甲辰日——” 看了徐循一眼,他把話給改了,“今兒是五號……” 甲辰日、寅卯日,那都是用的天干地支來紀(jì)日和紀(jì)年,本身就是天文學(xué)的一道門檻,不會推算的人,看天文著作都和看天書一樣,連欽天監(jiān)的文書都是看不懂的。徐循也不是不會算,但是她不熟悉,也沒這個心思在這時候算,不過馬十這一開口,頓時也暴露了其高超的文化水平——就是這家伙,平時粗壯高大,看著一點(diǎn)也不像是能掐會算的人…… “從十六日到二十七日,這十二天里,有四個不宜祭祀的日子,三個兇日,還有四個日子不是上上大吉,這就是十一日了,當(dāng)中這天可以設(shè)法指定不許,”馬十報給徐循一個喜訊,“剛到的時候,咱們就說太子爺旅途勞頓,不大舒坦,要休息幾天……這樣也能拖上個七八日的,就不用在瓜洲口拖時間了,可以直接慢慢地開去南京。” 從南京到瓜洲基本就是一夜一天的功夫,南邊走船可是日夜兼程啊——徐循一聽,頓時舒了一口氣,“還好!這要是下旬全是大吉的日子,那可就糟了。既然如此,咱們正常進(jìn)南京。” 孫嬤嬤有幾分猶豫,“要是能在瓜洲拖幾天……” 徐循看了孫嬤嬤一眼,還沒說話呢,馬十身邊一位中官已經(jīng)笑道,“好叫嬤嬤知道,主子如今才走,自不欲消息流傳出去引來不便。咱們寧可還是如常行事,別惹來注意的好?!?/br> 這就把徐循的主意給說透了,徐循看了他一眼,燈下還沒看清容貌呢。那邊孫嬤嬤已道,“話雖如此,可畢竟主子到了南京,按理禮部衙門乃至那邊司禮監(jiān)的人都要來拜會的,沒個理由,很難不見啊。這若是有事倒又無妨了,若是無事,主子倒白白得罪人。” 這一片公心,倒是真的為太子考慮。徐循想了想,斷然道,“無事,大哥也要再回來的,自然可以安撫他們,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這些人受點(diǎn)冷遇也不算什么?!?/br> 她身份最高,說得又有道理,態(tài)度也拿得住,此事遂一錘定音地決定了下來。 # 從瓜洲到南京的確只是短短一段路,從瓜洲這邊出發(fā)了,南京碼頭那里幾乎都能估算出時間來,安排人在碼頭迎接——太子身份貴重,此次過來又是為了祭祀的大事,還有督辦遷都事宜的意思在里面,本來就是要做場面的,因此可想而知,這過來迎接的官民人數(shù)能有多少了。這天上午,碼頭都用紅綢扎了起來,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并南京六部尚書,該到的高官都到了個遍,在碼頭等了有一個來時辰,便見到幾艘御船飄然順?biāo)?,在天字碼頭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赝2戳讼聛怼?/br> 按規(guī)矩,等障步擺好,儀仗出來,太子就該從船艙移駕出來,同辛苦迎接的老臣們道一番寒暖,再上馬回南京城去?!@太子儀仗還是要特地隨船帶來的呢,甚至連儀仗隊都是從京城來的,現(xiàn)在的南京,早都沒有這些配置了。 可這一回,讓人吃驚的是,儀仗倒是出來了,障步也擺好了,可一樣被抬出來的,卻還有一頂并不大的暖轎。淡紅色的轎簾和樸素的犄角,都讓人一眼看得出來,這是船上預(yù)備了臨時要用的便轎…… 眾人正奇怪呢,就見門口人影一閃,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彎腰進(jìn)了便轎,馬十等太子近侍隨著便轎一擁而上,馬十揚(yáng)聲道,“傳太子口諭:本王因出了風(fēng)疹不可冒風(fēng)受曬,今日便不出面和諸位寒暄了,只辛苦諸位遠(yuǎn)道而來了!” 這倒是挺大白話的。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吃驚,卻見那轎子被抬到了御車前頭,其中那人在護(hù)衛(wèi)下鉆入車中,全程都很注意防護(hù),果然是不可受到一點(diǎn)風(fēng)吹日曬。 進(jìn)了車以后,太子的情緒似乎是有所緩和,掀開了背陽那面的簾子,沖離得最近的禮部尚書笑道,“多承久候!” 從聲調(diào)到聲氣,的確都是太子爺?shù)目谖?,禮部尚書那也是高官啊,肯定是見過太子幾次的,這一面人原本的一些疑竇頓時都消散了開去,忙都彎腰沖太子行禮回話,連著原來在陽面的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都轉(zhuǎn)過來和太子搭了兩句話問安。太子終究畏風(fēng),還是把簾子放了下來,只隔著窗戶和群臣并中官都說了些話,倒是條理清楚,眾人都再無懷疑,全當(dāng)太子是真的出了不能冒風(fēng)的疹子。 等車駕上路人都走動起來了,各自私底下還議論呢:好黑的臉上點(diǎn)了一團(tuán)團(tuán)全是白藥膏,隔著簾子看來都怪可怖可笑的,難怪不肯在人前現(xiàn)身了。用這個樣子去祭祀祖宗,那可是大不體面,看來,這祭祀的事少不得是要往后拖一拖了。 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