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穿了一身戎裝，顯得威風(fēng)凜凜，見到蕙娘進來，眉一抬一起身，那氣勢幾乎能令成年人腿軟，起碼，蕙娘身后的桂皮就嚇得一個趔趄，倒把定國公給逗笑了。他和氣地用手虛按了按，讓蕙娘坐下了，方道，“今日讓女公子過來，就是請您看一場熱鬧的?！?/br>
    說著，便將窗門打開，奉上望遠鏡，讓蕙娘透過千里眼，看到了岸邊的景象——

    余下的三十多艘貨船，已經(jīng)開始集結(jié)成隊形，前后井然有序地揚起了風(fēng)帆，從船只的造型來看，他們并不屬于同一艦隊，而更像是臨時同盟。

    要說建功立業(yè)，孫國公能把一支艦隊從大秦開到新大陸，再幾乎完好無損地開回來，能力、功勛自然是不用說的了。這種人一旦用心，壓迫感自然十足，蕙娘心里也有點吃不消，面上卻不肯示弱，抬高下巴怡然道，“哪里，開個玩笑罷了，國公的人品，我和仲白都是相當(dāng)放心的?！?/br>
    權(quán)家的私兵終于來了嗎？不知能否一舉拿下？其實想想那些士兵也很悲哀，一直養(yǎng)在谷內(nèi)，卻因為上頭的權(quán)力之爭和自保心，即將白白送死。

    ☆、285風(fēng)月

    定國公果然暗存疑心……不,或者說，他果然是沒有放棄用這個話題來刺激自己，或者說，來攻克自己的心防。如果他有心打探權(quán)家的*，就不會令人直接把走私商船的水手全押回國內(nèi),自己不多接觸,也不會直接把眼前的所有敵艦轟沉,留下一兩個活口來逼問,自己能說什么？

    在這樣驚心動魄的時刻，蕙娘的腦子要比平時轉(zhuǎn)動得都快得多，她先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道,“我想除掉的人,現(xiàn)在多半都在回國的路上。至于今日消失的這些人里，有沒有我想除去的，這個，也要等國公爺把這些船的身份都辨明了告訴我，我才能知道啊?！?/br>
    定國公對著蕙娘，幾乎沒能討到過一點便宜，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他眼神一沉，卻沒法多說什么：就這個距離來看，除非是精通旗幟或者船舶學(xué)，否則根本無法辨明敵艦的身份。而那些落水逃亡的水手，肯定都是往江戶灣的方向移動過去。大秦的艦隊若要追擊，幕府就有借口介入了。當(dāng)然，從現(xiàn)在海面上風(fēng)浪的情況來看，大部分水手也根本都沒法活著爬上岸邊的，這一戰(zhàn)到底殲滅了什么敵人，只能讓日本幕府釋出消息，不然，便是讓那些在江戶灣里修船的大秦水手們盡力去打探一番了。

    不過，蕙娘的問題肯定不止她一個人想知道，定國公身邊的幕僚，雖不知她具體來歷，但也知道她的身份極為高貴，聽蕙娘此問，便上前道，“這三十多艘船里，倒是有一半多都能對上號，有多摩蕃惡名昭彰的小松海盜，看來是被幕府逼出來的不準往江戶灣深處避難，還有是泰西那里跨洋過來，半是貿(mào)易半是海盜的羅伯茨分隊，他們在南海存身不住，居然沒有回老巢去，而是走到日本來了！”

    定國公眉頭忽然一挑，他吃驚地說，“羅伯茨的人？不可能吧，我怎么沒認出來？”

    “廣州方面也以為他們回老巢去了?！蹦悄涣抛院赖氐?，“只是在奏折里提了一嘴巴，說了他們開的新式帆船和打的新旗。國公日理萬機，只怕沒有留心，倒是在下想著，若日本方向走不通，還是要回來走老航路的話，南洋的海事我們心里不能沒數(shù)，因此對這方面的消息一直都是很留心的?！?/br>
    定國公立刻就沒了搭理蕙娘的興致，領(lǐng)著幕僚踱回海圖之前，沉吟地望著地圖并不做聲，半晌才沉聲道，“日本這屁大的地，有什么好搶的？羅剎國那邊，遠洋貿(mào)易不走海路，近海貿(mào)易直接小船就行了，他們也進不了內(nèi)海。羅伯茨的人到這條航路上來，不會是想搶大秦和日本貿(mào)易的官船吧？”

    至于私船，由于大秦和日本的走私貿(mào)易并不是很活躍，走私的貨物對于西洋人來說不算特別值錢，只有白銀比較有誘惑力，根本比不上南部海域滿載瓷器和茶葉的船只。羅伯茨的人想過來搶劫，比較不合算。眾人都露出沉吟之色，過了一會，那幕僚道，“您是說，羅伯茨手里可能有從這里過去新大陸的航線圖？”

    “他們很可能是想試著走通一條新航路?！倍▏渎暤?，“從泰西去新大陸，航程是太遠了一點，要往東邊去，還得經(jīng)過好望角，征程太長了！倒是從非洲繞到菲律賓一帶，他們是駕輕就熟走慣了的。如果能從日本這里過去，的確也是一條不錯的貿(mào)易路線……”

    他有幾分痛惜地拍了拍桌子，怒道，“剛才實在應(yīng)該留幾個活口的！”

    在茫茫大海上探險，其中的壓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畢竟如果沒有前人走過，連星圖都沒能留下的話，誰也不知道下一次補給在什么地方，活生生能餓死、渴死在海洋上。這種恐懼比風(fēng)暴、巨浪等都來得真實且迫切，定國公要走的就是這么一條前人未能走過的航路，再往前走是什么樣子，心里根本無數(shù)，現(xiàn)在得知自己親手摧毀了拿到星圖的一線希望，心情自然不會太好。只是他又如何知道羅伯茨等人手里有星圖，而不是同他們一樣是撞運氣？蕙娘面上，不禁浮現(xiàn)出一點好奇之色，定國公看了竟也會意，他揉著眉頭道，“這條航路應(yīng)該是存在的，有船從新大陸那里過來，只是運氣不好，遇到風(fēng)暴，觸礁沉沒。活下來的只有幾個水手，現(xiàn)在都在江戶灣做工，嘿……公子這下應(yīng)當(dāng)明白，為什么我們要走這條路了吧？”

    蕙娘沒想到焦勛過來的那一次，居然還有活口。不過當(dāng)時情況混亂，應(yīng)該也沒多少人知道他也活了下來，甚至還設(shè)法回到了大秦。她點頭道，“既然如此，羅伯茨手里也許的確有航路圖，若是這里走不通，也許往泰西去時，國公能夠交換到海圖，到了新大陸，再從這條線返回也是一樣的?！?/br>
    三言兩語就拿出了一個可以解決的辦法，定國公神色稍霽，他欣賞地望了蕙娘一眼，道，“不錯，若是返程的話，還能補給一些新式火炮?！?/br>
    說著，便憐愛地拍了拍桌上縮微版的寶船模型，笑道，“這個大寶貝，今日還是第一次上戰(zhàn)場呢，不知表現(xiàn)如何，能否令公子滿意?！?/br>
    這話有些曖昧，眾人都笑起來，蕙娘也不明白他們是否看出了自己的女兒身份，亦不好和武夫多加計較，只好微微一笑，轉(zhuǎn)口道，“楊善榆楊先生我也是很熟悉的，只覺得他為人一股呆氣，并沒看出什么厲害之處。沒想到離開京城這么遠，對他倒是油然生出了敬意來，恭喜國公，這一輪炮，不但是打碎了敵艦，恐怕也打到幕府心里了?！?/br>
    以大秦火炮的射程，如果繼續(xù)壓上，完全可以在江戶灣的火炮臺場之外就摧毀他們的防御工事，如果要強攻江戶灣，這么狂轟濫炸一番，兩萬多兵士上岸，江戶能有多少守軍？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