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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劾任何一個能和此事沾得上邊的新黨,而朝中輿論也是沸沸揚揚,從大義、從治國、從祖宗成法……指責楊閣老的聲音越來越多,甚至連許多不牽涉進黨爭的官員,都認為此事意義重大,起碼是更大危機的伏筆,地丁合一、遷徙流民等政策,是應該暫緩推行了。 舊黨來勢洶洶,新黨自然也奮起反擊,朝堂中熱鬧非凡,水面下更是時刻都有交鋒。就宜春號傳來的消息,連盛源號都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出面和王家說項,請王尚書暫緩攻勢。不過王尚書這次是絲毫都沒給情面,他當即就把自己的二兒子一家,打發(fā)回老家福建去了。 “能如此堅定,也不枉祖父當時揀選他作為舊黨的領導了?!鞭ツ镙p輕地攪動著滾水,讓它均勻地洗凈杯壁。她傾身去取茶洗,“朝堂斗爭,最忌首鼠兩端、畏首畏尾,如果王尚書會因為一間票號的說情而心軟,舊黨不過三五年內,怕就要分崩離析了。” 五營統領方埔太太欠了欠身,對蕙娘的殷勤,她有幾分受寵若驚,“世侄女,你這也太客氣了?!?/br> 蕙娘親自泡的功夫茶,本也不是人人都能享用得到的。在焦閣老門生中,這茶甚至很有名氣,不因為她的手藝多么精妙,而因為這茶水,畢竟代表了閣老的恩寵和信賴。 “祖父去世時,若非伯父出面倡導,幾乎連披麻戴孝的人都只有喬哥一個,但是這份情誼,就當得了一千杯、一萬杯的茶了。”蕙娘輕聲細語,“您盡管安坐,這都是該當的……” 方太太又掀了掀身子,方才松弛下來,“我們本來也有些擔心,畢竟,王尚書和盛源號的情誼,還要更長久一些?,F在他能把得住,眾人也都是為他高興的。只是……這一次,皇上心意究竟如何,我們家那位還想問問世侄女的意思,你跟隨老師多年,是老爺子的衣缽傳人,有些事,沒你指點,我們還真有點沒底?!?/br> 方埔在這一次風暴中,雖然傾向于王尚書,但作為武官,還沒表態(tài)發(fā)聲。 蕙娘尋思片刻,到底還是搖了搖頭,“皇上雖然對此事也許有所不滿,但支持新政的決心應該是不會變。楊閣老即使暫避鋒芒,日后卷土重來的可能性也相當大,更重要的是,楊閣老一派幾乎沒有武臣……” 就是新黨倒臺,武將這一塊也空不出多少職位來。到時候,王尚書將很難回報方埔的好意,而政壇上的人情,又是很容易過期變質的。 方太太若有所思,不片晌,才微微一笑,誠心道,“世侄女此話,點醒夢中人啊?!?/br> 兩人相視一笑,誰也沒提人情一事,蕙娘道,“仲白上回去給老太太把脈,回來說,老人家怕有些不好了……” 方太太不免面露憂色,“生老病死,也是難免的?!?/br> 去年老太爺去世,表現積極的幾個人里,王尚書蕙娘是絲毫都不感他的人情,倒是方埔等數位門生,和老太爺的情分說不上極為特殊,仍肯出力幫忙,蕙娘感念在心,此時便點頭道,“讓世伯盡管放心,日后起復,我一定相機為他打個招呼?!?/br>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方太太,又來了張?zhí)?、李太太,現在局勢晦暗不明,這些老門生不但看重王尚書的表現,也很看重蕙娘的意見,宜春號表態(tài)支持楊閣老,使他們心底都有了少許疑問,因此蕙娘這一段時間,訪客也相當不少。反正鸞臺會對此也沒有什么指示,蕙娘本著旁觀者的心態(tài),也一一盡力為他們謀劃,來著無不稱謝而去,這也都是瑣事不提了。 進了二月,蘇州那邊的災情統計報上來了,從人命到損失,數據竟是出人意料的低,人命且不說了,大部分都因火災而亡,真被打死的沒幾個——火災去世,這不就有說頭了?而損失,各商戶倒是眾口一詞,都往低了報,最低的竟然有一文錢的,令人不禁發(fā)笑。至于流民,說也奇怪,不到半個月功夫,這幫人一個都不見了,也未再為亂。這么一來,倒使得舊黨的攻擊,有點過于猛烈、過于興奮,使勁太猛了…… 蕙娘亦頗為好奇?zhèn)€中文章,她問得喬大爺還在山西會館居住,便遣人把他請來吃茶,喬大爺吃了幾鐘茶,和吃過了酒一樣,頓時就興奮地打開了話匣子。 “都說楊家專出仙女兒,七個女兒里,就出了一位寧妃娘娘,一位國公夫人,兩位國公家世子少夫人……”喬大爺嘖嘖贊嘆,“這話可真不假,別的姑奶奶,我是無緣見識,可這回,七姑奶奶給閣老出的這個主意,說簡單也簡單得要命,咱們就硬是想不出來!都覺得有錢沒地方送,憋屈著呢——要不是她運籌帷幄,我們也不知道自個兒還有這樣的能耐!” 他知道蕙娘在此事中沒什么利害關系,不過是坐山觀虎斗,便備細把楊七娘的安排說給她聽?!霸蹅儎e的沒有,就是有錢么。那些商戶人家,雖說損失慘重,但多半都還是想把生意做下去的,這個打聲招呼的事,十分簡單。就是瞞下人命不往上報,都不算難。江南畢竟是閣老的根本,只要沒人去鬧,誰會多說什么呢?至于流民,本來過了元宵就有一批要上路的,也是因此才鬧起來,現在前事不問,肯去西北的全都送銀二百兩,這一次送走了三千多人,之前鬧事的那些,恐怕巴不得這一個話頭,全走光了?!?/br> 二百兩銀子,對大部分百姓都算是一筆巨款了。楊七娘一個計劃就花費了六十多萬兩銀子,對一般的政治斗爭來說,簡直是駭人聽聞,但這么多大商戶,誰拿不出六十萬兩銀子來?這點錢對宜春就不過是九牛一毛。大家一勻,幾個大商戶你出幾萬兩我出幾萬兩,根本就沒能傷筋動骨。說出去也體面得緊,算是為朝廷分憂,和楊閣老根本就沒干系。輕輕巧巧一個轉身,楊閣老的危機,頓時就消解了七八分。 “有此話頭,就算不能蒙蔽皇上,起碼也可以令皇上心動了?!鞭ツ镆嗖唤麌@道,“我本來還不大看好楊閣老,覺得他的命運,如今只系于皇上一念之間,沒想到他不愧是天才橫溢之輩,幾個女兒都不簡單,寧妃、孫夫人都不說了。連這個楊七娘,都是真人不露相……” 喬大爺亦道,“往常都覺得您是天人一般人物,宇內簡直無雙。如今看來,深閨中也是藏龍臥虎,就不知道還有哪位,能和您、七姑奶奶相比了?!?/br> “唔,也許桂家那位少奶奶也還算得上一個吧,她的氣魄,的確是比得上一般男兒。”蕙娘隨口道,“就是她志不在此,只想一心過好小日子,因此默默無聞罷了?!?/br> 喬大爺一聽就笑了,“怎能說是默默無聞,桂少奶奶大名,我們也都是聽說過的!” 蕙娘不免也是一笑,她擺了擺手,“世伯說的是,能把桂少帥管住,也算是她的本事吧……” 送走了喬大爺,她沉吟片刻,便又喚了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