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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掩得不錯,外頭估計是真沒收到什么風聲。以至于他失蹤幾個月后忽然找上達家,達家都絲毫沒起疑心。蕙娘看揚威侯說得情真意切,不像有假,心里也有點拿不準了:按說,達家肯定沒這么大的能耐把權季青給撈出來。所以他好端端忽然從西院失蹤,很可能還真和達家無關。達家,不過是他給自己下絆子、送信息的一個工具而已。 可不論是謀奪鸞臺會,還是謀奪自己這個人,權季青總要出面吧,權仲白都走了又回來了,他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要不是機緣不巧死在外頭了,就是有別的安排和謀算。蕙娘本還以為能在達家這里找到一些線索,沒想到他們也是一無所知,她有些泄氣,秀眉微擰,聲調也淡了下來,“是么……噯,貴府和他一道,安排了不少招待我的把戲。眼下閑來無事,侯爺何不一一說來,也能配茶下飯。更可和相公這里的說法互相對照一番,看看是否達姑娘漏說了什么。” 她要配茶下飯,揚威侯卻得跪著回話。偏偏不論是權仲白還是焦清蕙,都顯得如此云淡風輕,仿佛跪著的不是他們的長輩,堂堂一個侯爺,而是路邊隨意一個托缽行乞的老丐——揚威侯深吸了一口氣,嘴角禁不住要往下撇,可權仲白方投來一眼,他的嘴唇,又慢慢地扭成了一個笑。 “這是自然,”他略有幾分諂媚地道,“雖說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但權季青狼子野心,此人的種種行徑,自當大白于天下,才能大快人心。只不知,要從哪件事開始說,少夫人才覺得好呢?” 這點刺探伎倆,蕙娘哪會中計?她笑著望了揚威侯一眼,道,“這,就看侯爺?shù)男乃剂?,侯爺覺得從何時開始說顯得心誠,便從何時開始說么?!?/br> 揚威侯也是未曾和蕙娘當門對面地說過話,此時方嘗到些蕙娘的厲害,只好收斂了心思,老老實實地從頭開始說:對權仲白,他還能扯扯達貞珠,可蕙娘心狠手辣,又擺出了一副心胸狹窄的樣子。眼下分明就是要尋釁找碴,想要挑出達家在誠意上的缺失,緊接著要做什么,他難道還猜不出嗎?——救達家,那也是權仲白才有興致做的事,她今兒完全是礙于丈夫情面,才過來被人說合的。 他這一說不要緊,蕙娘是越聽越有些吃驚:達家不愧是當年惠妃的母族,傳承了一百多年的世家門閥。雖說現(xiàn)在凋零得不成樣子了,但底蘊仍在,他們的能耐,實在并不在小。 好比說當時權季青混進藥材中的那味毒藥,經過熏蒸處理,毒性直逼藥髓。這主使者和辦事人當然是權季青不錯了,可這毒藥卻是達家給準備的,單是這門制毒的技術那就是金貴的手藝,起碼蕙娘是沒聽說還有誰家能做出這樣有毒,可形狀卻無變化的藥材原料。 還有他們家當年在宮里的老關系,也不能所都凋零殆盡了,當年惠妃在宮中是何等得意?雖說后來經過一次清掃,但后宮那些太監(jiān)、宮人之間的來往,不是上層人可以完全管制住的。就連鸞臺會香霧部,在宮里建立起來的那幾條線,都不能說沒有達家的影子在,不然,潭柘寺就那么大,福壽公主如何就巧而又巧地走到達貞寶那里去? 而達家仗著這些剩余的籌碼,還真是一門心思地在背后給她添堵,權季青下毒,毒藥是他們給的。蕙娘對桃花過敏,這消息綠松送出來過,她也和蕙娘坦白了——估計達家不知怎么得知了這個消息,當年就蒸了許多桃花露,蕙娘還沒定親,已經送了大少夫人幾瓶。這就不說私底下對達貞寶的那些培養(yǎng)了,總之,為了維持權仲白的單身狀態(tài),達家真可謂是機關算盡,連蕙娘都禁不住要為他們喝一聲彩了。 這么努力,就為了權仲白,值嗎? 可要不巴住權仲白,這點剩余的能量,就是想使那也都沒有地方呢。蕙娘還是能理解達家心態(tài)的,對這些往事,她聽得也是有點漫不經心:現(xiàn)在局勢逐漸分明,從前的爛攤子,現(xiàn)在回頭看倒是清楚明白。達家無非就是想要渾水摸魚,其實罪過倒是不大,真正興風作浪的權季青,要比他們滑溜得多了。大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意思,連他真正的意圖,都云山霧罩的,讓人看不分明……該不會,良國公手里還攥著一個真正的計劃,這個計劃里,有他一份吧? 這個猜測也太離奇了些,蕙娘只是稍微想了想,便不再深思了。見揚威侯真有點跪不住,身形直打晃,口中也不說話,仿佛敘述已到尾聲了。她心中一動,便道,“就只這些嗎?” 一邊說,一邊失望地看了權仲白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 揚威侯看似疲憊,又哪會錯過蕙娘的表情?他的心頓時就提了起來,前思后想,也不知在心中啐了達貞寶這小賤婢幾口,終是一咬牙低聲道,“再有便是那件事了……學著貴府豢養(yǎng)私兵,是我們不對,但亦都是被魯王連累……” 反正說起來都是別人的錯——蕙娘也不在意他的花槍,她雖不動聲色,但心頭卻是一跳——兵! 現(xiàn)在再沒有什么字,比這個兵字更能激起她的興趣了。她焦清蕙有權有錢,卻非常缺人。焦家人全死光了,想學權家暗自蓄養(yǎng)精兵,她都無處找人去。焦勛手里那些魯王的力量,辦點瑣事也就罷了,指望他們去火拼那是瞎想。且不說達家別的能耐,只說這一個兵字,哪怕只有三百五百,戰(zhàn)力也不高,達家這個盤子,她都能一定要給保下來! “唉?!彼瓜骂^輕輕地剔著指甲,似若有憾,“終還是說了實話……” 揚威侯在達貞寶身上吃虧太甚,此時見蕙娘神色,更是被騙死,蕙娘略施手段,就給套出了真相:東北民風彪悍,大族蓄養(yǎng)家丁一點都不稀奇,有這樣的風氣在,達家在他們自己老家終究也是地方一霸,此處距離崔家平時巡邏之處也有一段距離,竟被他們家瞞天過海,在魯王倒臺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地訓出了八百家兵。 至于這些家兵裝備怎樣能不能打,又都是什么人員構成,這就不是蕙娘現(xiàn)在能過問的了。達家人都回了老家,也是為圖自保,在京里可沒有這么多兵護著,隨時說死那也就死了,在老家,要死起碼還能鬧騰出一點動靜來。這八百兵,才是他們真正的保命手段。 連老底都透給蕙娘知道,達家生死,可以說是真的送到了她手心里,揚威侯再無可說之處,只好忐忑不安地看著蕙娘的動靜。蕙娘又低首沉吟了片刻,和權仲白交換了幾個眼神,權仲白沖她輕輕點頭——她這才嘆了口氣,勉為其難地道,“侯爺還是起來說話吧。” 揚威侯一開始還真站不起來,權仲白竟無相扶的意思,他只好自己握著椅把,爬到椅子上,其狀甚是難堪。 “家里的作風,侯爺也是知道的?!鞭ツ镙p聲說,“這坦率來講,若非仲白還念舊情執(z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