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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七娘,態(tài)度與平常迥然有異。若說平時她含笑親切,一開口,便似春澗水滿,悠然嫻靜,那么此刻的她,卻像是一道冷咽幽泉,聲音依舊沁涼,但沁涼下,卻藏了一分陰冷。只是這一句話,便立刻將室內(nèi)的氣氛,帶得又冷肅了幾分。 “小七是再清楚不過了……”楊七娘輕輕地道,她好似只是發(fā)著無謂的感慨,可看向?qū)O夫人的眼神,又似乎在明明白白地暗示著許多故事。孫夫人柳眉微蹙,卻依舊不閃不避,大大方方地同楊七娘對視?!叭魏稳硕加械拙€,但任何人的底線,也都有一個價錢,小七不過是個平平常常的女兒家,又哪里能夠例外呢?” 她頓了一頓,又瞅了丈夫一眼,許鳳佳神色莫測,似乎有些愧疚無奈,但卻也隱得很深,他沖楊七娘輕輕地?fù)u了搖頭,楊七娘勾起唇角,意味難明地一笑,又轉(zhuǎn)過身子輕聲道,“只是二姐你出身嫡女,金尊玉貴,及至長大,更是侯府主母。你雖也有處境艱難的時候,但你的艱難,不過是為了保全你的富貴。孫家這一門富貴、百年綿延,便是你的價錢,二姐雖光風(fēng)霽月,但也會為了這些,去做違心的事。小七不是不能理解,但我的價錢,卻同你的并不一樣?!?/br> “我本來一無所有,”她望了四周諸人一眼,輕聲道,“我和你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你們從一開始有的那就太多,我卻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條命是寶貴的,為了生存下去,我什么都會做,這,就是我的價錢。到了那一步,我跪在地上求,也要把表哥求來助我??啥隳愕溃巯戮謩?,到得了這一步么?” 她也不待孫夫人說話,便自問自答,“我們許家是到不了的,起碼,我和鳳佳,和四郎、五郎、三柔、十郎到不了。大不了,許家便敗落了又算什么?我楊棋能從西北土窯里走到今日這一步,我的兒女就不能么?” 這話實際上不但是完全否決了孫夫人的觀點,而且還直接提出了楊家內(nèi)部對她這個庶女的虧待,從孫夫人的反應(yīng)來看,楊七娘所言句句屬實,并無夸大之處,她在楊家,一度連生存似乎都很成問題。 如蕙娘這樣的腦子,當(dāng)然立刻就想到了楊家七個女兒,一個兒子的尷尬局面,以及這唯獨的一個兒子并非嫡出,而是和楊七娘一樣出自他們府中九姨娘肚子里的事實。再想想楊家這幾十年來從未回過老家,而楊七娘所說的卻是自己從西北土窯走到今日,那么楊閣老太太的顧慮和盤算,豈非一目了然?她同桂含沁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都看出對方的不自在:這種事當(dāng)然家家有之,并不稀奇,但被外人聽出,總是有幾分尷尬的。 孫夫人此時卻顧不上計較這個了,事實上孫家和桂家在這個聯(lián)盟里,對付牛家的態(tài)度應(yīng)該是最積極也最迫切的,眼看楊七娘連往事都說透了,自己拿姐妹之情出來壓她多半也是無用,立刻便把自己方才的話給吞進了肚子里,求助地望了許鳳佳一眼。 平時眾人說到許家,都是夸贊許鳳佳有本事,對這個少夫人,不過是一句‘命好’罷了。可此時這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在氣勢上竟被自己妻子壓過,他還未開口,楊七娘便道,“二姐也不用讓升鸞開口了,什么夫為妻綱、以夫為天……那都是屁話?!?/br>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楊七娘說的卻是平靜自然,她淡淡地道,“我和他一樣是人,一樣能干,他迫不了我,也壓不服我,我不是誰的奴才,犯不著事事聽誰的話,我的主意,我自己來拿?!?/br> 縱使蕙娘,亦不由有些動容,若說從前她看楊七娘,雖有好感,但這好感來得總還有幾分模糊,但這位嬌怯而清秀的弱女子,今日卻終令她焦清蕙,也有了幾分震動:楊七娘這話,重點還不在其離經(jīng)叛道,而在于她那自然而然的態(tài)度,蕙娘也說不出為何,但這態(tài)度竟令她有些難言的感觸,她說不出口,只覺得心里最酸楚的一處,竟被這話刺中,若非久已慣了將感性壓下,此時說不準(zhǔn)便早走了神兒。 但不論如何,楊七娘不愿出面央求封錦,這聯(lián)手計劃似乎便怎么都難再行得通,孫侯夫婦現(xiàn)在也不看楊七娘了,都去瞧許鳳佳,許鳳佳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苦笑著一攤手,搖頭道,“都別瞧我,我們家是楊棋拿主意,我說話不大頂用的?!?/br> 饒是孫夫人的性子,亦不禁氣得一時失言,“也就是你們家不痛不癢,你才說得出這樣的話……” 現(xiàn)在這個局面,確實是孫家和桂家最痛,至于許家,對付得了牛家那固然好,不然的話,他家和牛家畢竟只是意氣之爭,牛家如無皇上授意,也不會把他們往死里整,艱難一點就艱難一點,只要熬到孫家和桂家倒了——到時候,皇上就是再傻,也不會來動許家了。動了許家,東南海防,他指望誰去?無非是處境艱難一點罷了,日后還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呢。 這話說了一半,孫夫人也自知失態(tài),她尷尬地住了口,孫侯也道,“楊氏你這話怎么說的,我們家這個處境,又不是平國公府作踐出來的,他們有什么緣故就一定要出死力幫我們。” 幸得他見事明白,先把道理說穿,氣氛才沒那樣尷尬,饒是如此,許鳳佳同楊七娘的臉色卻也都不好看。這個剛成型的聯(lián)盟,轉(zhuǎn)瞬間似乎就面臨解散的危險。一時間屋內(nèi)亦無人說話,蕙娘想瞧瞧桂含沁的神色,眼神投去時,卻見桂含沁也正望著她。竟是一點兒都不焦躁,滿臉還笑嘻嘻地,仿佛很期待蕙娘的表現(xiàn)。 桂家處境并不比孫家好到哪里去,但桂含沁就硬是能把性子耐住,反過來還要試探權(quán)家,這份城府,蕙娘亦有幾分嘆服——她不比桂含沁,她是權(quán)家宗婦,責(zé)無旁貸,不能和他一樣灑脫,明知桂含沁還藏著底牌可以救場,但看氣氛漸漸僵冷,卻也無法和他硬耗下去,只得嘆息著道,“七娘說得不錯,人都是有價錢的。有時候,不僅僅是足夠的威脅,能讓人放下原則,足夠的好處,是否也能誘惑得心動呢?” 楊七娘眼波流轉(zhuǎn),略有些吃驚地望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自己都會說話,她像是在問:怎么連你也糊涂了?你怎會以為,富貴權(quán)勢,能買動我的原則。 蕙娘也并不解釋,她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冊子,鄭重地放到桌上,沉聲道,“這是來自新大陸的一本書冊,里頭記載了新式紡織機的建造方法,這是已經(jīng)改進成功的。還有些思路,是改進蒸汽機的設(shè)想,我不懂行,卻找了些懂行的人來看,他們都如獲至寶,甚覺其中許多建議,是很可行的。” 她天外飛來一筆,孫侯夫婦均十分茫然,連桂含沁都打了個磕巴,許鳳佳卻是面色丕變,但這一切,都比不上楊七娘的反應(yīng),她霍地一聲站起身來,驚道,“你——” “七娘同我說過,人在求存之時,渾渾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