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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和牛家利益沖突最激烈的幾家里,桂家的聲勢就一向最弱,現在桂含沁這么一弄,桂家豈非就更無法和皇上抗衡了?別說別人,就是宜春號的幾個掌柜,都寫信給蕙娘,表達了自己的憂慮:宜春號這二成股,可別是又要打了水漂吧?這和干股可不一樣,就是桂家失勢了,也一樣要給人家算賬分紅的…… 孫夫人現在提到桂家,自然不止是拉拉家常而已,蕙娘沉默了片刻,便嘆息道,“明人不說暗話,當著嫂子,我就直說了吧——桂家在宜春號是有入股,但這不過是一盤生意。我們兩家關系,還沒親密到無話不說的地步,嫂子要問我桂家的打算,我也是霧里看花……桂含沁那不是請調回京,他是直接稱病請辭,皇上也大有準奏的意思。牛家如今權勢滔天,也許桂家自知無法抗衡,便索性主動收縮,并不想和牛家硬碰,是個想求全的心思,也難講的?!?/br> “外臣嘛,難以左右立儲大事,現在寧妃低調,三皇子幾乎沒有聲音,要結黨都難?!睂O夫人也輕輕地出了一口氣,“桂家不是找不到援手——我妹夫同桂含沁,那是換貼的兄弟,現在,他們是找不到思路。桂將軍辭職,也多少有些投石問路的意思,從去歲至今,皇上的心思一直擺在地丁合一、探索航路兩件大事上,對有些事想得就少了些?,F在桂家這一招,倒是能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后宮勛戚中來。” 就是因為牛貴妃過生日的消息,是在桂含沁辭職后傳出的,蕙娘才會把孫夫人拉來潭柘寺上香——這也是先和家里打過招呼的——本以為牛家太過囂張跋扈,把得力干將都給逼得鬧辭職,皇上多少會限制敲打一番,沒想到皇上一聲不吭,竟還許了牛貴妃大辦生日的請求……再結合權仲白反饋回來的消息,二皇子對自己的身世之謎,心里是有數的。那么權家就不得不有個很不好的推測了:皇上如此縱容牛家,自然是要把牛家當作一桿槍,來掃倒惹他顧忌的門閥勢力,日后鳥盡弓藏,牛貴妃的下場,恐怕不會有她想得那樣風光。 這其實也不能算是陰謀詭計,陽謀就擺在那里,每個人都可以參詳。但參詳出來的滋味,人人卻都不一樣。孫家有個‘無故被廢’,深得臣民同情的廢太子,滋味最苦澀;桂家在西北根深葉茂,略有養(yǎng)匪自重的嫌疑,招惹皇帝忌憚已非一日,和牛家的沖突又極為激烈,這個局對他們來說也是險之又險,一個拿捏不住,便有滅門之危。許家和皇上交情深厚,勢力集中于京城,在邊疆沒有什么根基,相對要輕松一些,但因為太妃的關系,也有半邊被扯進了泥沼里,倒是權家在別人看來,純屬倒霉觸了牛貴妃的脾氣,被抓來殺雞給猴看,其實和牛家也沒有根本的利益沖突,算是舞臺邊上跑跑龍?zhí)椎模皇桥YF妃不知哪來一股勁兒,一心要為難婷娘,恐怕在孫家、桂家等人眼中看來,權家連和他們合作的動機都欠奉,權家這里一提合作,他們那里怕不就要參詳上權家的動機了:別是重施故技,又在為牛家引人上鉤吧。 也所以,蕙娘如今面上雖苦澀,心底卻還寬松。她多次入宮,也不無為自己造勢的意思,算是利用牛貴妃對她的反感,把兩人的矛盾給推到了臺面上來……果然,如今她一邀請,孫夫人便欣然而至,沒說幾句話,更是隱約透露出了她和桂家的聯系:她對桂家的用意這么了解,可見兩家私底下必有交流。也是,這兩家一開始結盟,不就是為了對付牛家嗎?只是時也命也,對付著對付著,倒把敵人給對付得這么強大,對付得兩家都沒有思路了,也是頗有些諷刺。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鞭ツ镙p輕地嘆了口氣,她瞅了周圍一眼,見空山新雨、萬籟俱靜,從亭子里望出去,目光所及之處都沒有人影,這才壓低了聲音,“二皇子的出身,實在是太尷尬了。” 孫夫人眉頭一跳,“你是說,小牛氏——” “大牛小牛,都是牛氏,就是因為牛氏的作風,皇上太了解了,所以才做出今日的局來。他是想把牛氏一起帶走,又怕日后皇子登基時過分年幼稚嫩,少了母族幫襯,被門閥勢力玩弄于股掌之間?!鞭ツ锍谅暤?,“如今西北有羅春,海外有魯王,皇上又要推行改革,民間矛盾也多。局面已經夠復雜了,他不想再留下自己忌憚已久的門閥勢力……恐怕隨著皇上身子骨漸漸孱弱,世家大族的日子會更難過,能和如今的昂國公府一樣,守著幾畝田地過活,已是不錯的下場了。萬一舉動不慎,很可能就要落個傾家滅族的下場!現在別人看我們的熱鬧,不過是因為皇上還顧不得他們,不然,要挑撥牛家出手,對皇上來說,是什么難事嗎?” 牽扯到權力傳承,這種事無任何人情可講,就算孫家是一路把皇上扶上寶座的,這情分也頂多只能為他們換回幾條性命而已。別的勢力、財富,皇上哪會顧得了這么多?孫夫人面色頓時沉凝了幾分,她卻并不驚訝,而是低聲問,“這是老爺子的看法,還是——” 這里的老爺子,指的并不是良國公,而是沉浮數十年榮寵不衰,在致仕后還能以文臣身份得到封爵的老爺子焦穎。他豐富的政治閱歷和老辣的政治眼光,是眾世家均要尊敬、看重的。 “老爺子和我都是這樣看?!鞭ツ飻蒯斀罔F地道,“以皇上歷年的作風來看,這也是最合理的推測?;噬先ナ乐埃<冶氐?,但在皇上的目標還沒有完成的時候,就是天皇老子,也都不能打滅牛家的氣焰?!?/br> 孫夫人霍地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個方步,方才長嘆道,“含沁辭職,除了試探皇上心意以外,也是給桂家全面收縮打了伏筆,只是我看桂元帥的意思,能爭,還是不打算坐以待斃??陕牭苊媚氵@一席話,我也是有幾分失措了,難道除了等死,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當然是有?!鞭ツ镙p聲說,“大家群策群力,總是可以找到思路的。我就想,皇上畢竟是皇上,但凡是天子,就沒有不忌諱的事兒,只看能不能找準而已……” 只是這句話,孫夫人便悚然動容,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她略帶驚疑地掃了蕙娘一眼,似乎在掂量著蕙娘的真意??赊ツ飬s并不往下說了,兩人間一時陷入沉默,片晌后,孫夫人才啞聲道,“好,明人不說暗話,弟妹你這句話倒是說到了我的心坎里。但我也要問弟妹一聲,你們家在宮中,不過一個族女,一個棋子,棄了也就棄了。就是朕舍不得,以你手腕,安撫下牛氏,不過是翻手間的事情。就是現在不能握手言和,權神醫(yī)一旦回京,雙方必定又是一團和氣。往大了說,日后局勢再險惡,有權神醫(yī)在,保住你們權家的財富地位,也不是什么難事……” 這一問,沒說出口,但問得很直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