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宗人府林中冕登船清點(diǎn)人數(shù)，將各色數(shù)據(jù)造冊，并急送海圖上京，以備將來所用。

    連閩越王都出動了，看來，孫侯在皇上心中地位可是一點(diǎn)不淺。正逢孫家即將出孝，在兩年蟄伏之后，很多人的目光，又重新轉(zhuǎn)向了定國侯府，就連漸漸日益暗淡的坤寧宮，似乎都因此煥發(fā)出了新的光彩?；屎髸灻陨∑陂g，皇上時常過去探視，恩寵之意，那是不減往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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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家大壽，就是在京城這一片暗涌之中辦起來的。權(quán)夫人帶上蕙娘到得鄭家，見過了壽星，說過了吉祥話兒，再入席往那兒一坐，眾位女眷七嘴八舌，罕見地沒有議論蕙娘和她那盡善盡美、別出心裁的搭配，而是個個都在傳孫侯的船隊。有的人，說是孫侯挺倒霉的，連番遇見大風(fēng)大浪，二十多艘船出去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有幾艘小船了。有的又說孫侯何止船隊完全，人員折損極少，而且船中滿載金銀財寶，變作了真正的寶船，到得月夜，甚至?xí)毠馔庑埂＿€有人說孫侯帶回了好些西洋婆子，有些是金發(fā)碧眼，生得又怪又好看，和西洋鼻煙壺上畫得一樣，都是白皙無暇、高鼻深目的美貌處.女，也不知意欲何為，還有人又說，孫侯在泰西，和當(dāng)?shù)赝林l(fā)生了不大不小的沖突，自己已經(jīng)中彈垂危，這番回來，是高燒昏迷，皇上星夜命太醫(yī)去廣州給他醫(yī)治，就是要讓他在去世之前，能回京城見皇后一面，和她道別……

    這諸多傳言，有些真是居心叵測到了極點(diǎn)，也不知是從何傳起的，不過，這最后一條，終于也讓眾人的注意力轉(zhuǎn)到了權(quán)家婆媳身上，阜陽侯夫人先喲了一聲，道，“怎么今兒你這么有興致，還把媳婦給帶出來了。”

    她容光煥發(fā)，顯然高興于蕙娘有份跟著婆婆出面應(yīng)酬――這也從側(cè)面證明了二房在國公府的地位依然穩(wěn)固，蕙娘雖不聲不響，但風(fēng)頭卻依舊壓過何蓮娘。緊跟著，她便問蕙娘，“仲白這些日子很少外出走動，別是也接了令下廣州去了吧？”

    “這就不知是從何說起了?！鞭ツ锟戳藱?quán)夫人一眼，見權(quán)夫人微微點(diǎn)頭，方才笑道?！拔覀兛蓻]有聽說什么高燒昏迷的事，仲白倒是想到廣州去湊熱鬧呢，可家里又離不得他?！?/br>
    阜陽侯夫人還沒說話呢，又不知是誰，想起了蕙娘的身份似的，在一邊笑道，“你是票號東家，不是說宜春在南邊海外是有分號的嗎？可算是有一手消息了，快說說，這孫侯的船隊，還是全須全尾嗎？到底這番去泰西，掙著錢沒有？”

    說到這兒，才算是露了真意，“宮中有消息說，皇上預(yù)備組織二次下西洋，這要是能掙著錢，我可就托人情參股去了！”

    眾人頓時又是一頓議論紛紛，“我們也聽說了此事，那邊船隊才到廣州呢，連掙錢還是賠錢都說不清，皇上就要二次出海，難道真是賺得不成樣子了――”

    “也沒準(zhǔn)是賠盡了呢，皇上不甘心，又要再去一次……”

    眾怒難犯，眾人如此熱心發(fā)問，蕙娘也不敢怠慢，她笑著解釋，“不獨(dú)是諸位，就是孫夫人，都沖宜春打聽呢，可宜春雖然在海外有開設(shè)分號，卻也不是時時都能互通消息，這會沒到每年算賬的時候，兩邊唯一的來往渠道，就是押送銀錢的那些人把信帶來，這帶著銀子，走路就慢了。我們也是兩眼一抹黑，不比誰知道得多。”

    眾人均都失望，很快也就無視蕙娘，又熱烈地討論起來。就連權(quán)夫人，都難免被阜陽侯夫人拉進(jìn)一個小圈子里，聽說閩越王往廣州去的事。蕙娘倒被冷落到了一邊――這也是因?yàn)檫@樣場合，一般的主母帶出來的媳婦，年紀(jì)都要比她大上十幾歲，彼此也是早都相識，她的那些閨閣朋友們，現(xiàn)在多半都還在生孩子熬資歷呢，除非深得疼愛，否則又有哪個，能跟出來見客。

    她也不覺得無聊，只側(cè)耳聆聽眾人紛紛議論，倒是深感有趣。正悠然自得時，身后腳步輕響，一位**在蕙娘身邊站定了，笑著同她招呼道，“焦meimei，我們好久不見?！?/br>
    這正是通奉大夫嫡女，桂含春少將軍的太太了，蕙娘和她年紀(jì)相當(dāng)，來往雖不密切，但也見過幾面。此時自然有幾分親熱，彼此招呼過了，蕙娘笑道，“這一次回來，預(yù)備住上多久？你倒還好，可少將軍公務(wù)繁忙，料來不能離開西北太長時間吧?！?/br>
    “他是忙，這回進(jìn)京，還是領(lǐng)了差事回來的?！编嵤闲Φ?，“也就能待上十天半個月吧，差事一完就要回去了，說來，本來也許還能早到幾天的，卻是我不好，路上摸出喜脈來了，倒是耽擱了他的腳步。”

    蕙娘忙道了恭喜，又主動關(guān)懷，“旅途顛簸，可要小心保胎！要不然，我讓仲白上門來給你扶扶脈，開個保胎方子――”

    “正是想求這個了?！编嵤闲χ驍嗔怂脑?，“因我平時小日子不準(zhǔn)，摸到時候，怕已有兩三個月了，倒是還算平順，比他哥哥懷相要好。可畢竟是懷上了還挪動了這許多路途，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直打小鼓呢。不過，不敢勞動您們大駕，還是改日我和含春，到?jīng)_粹園親自拜訪吧?！?/br>
    增股的事，蕙娘并不想驚動太多人，對桂家在京城的住處，她也是有點(diǎn)沒信心。她沉吟片刻，便從善如流，“那就等你的信兒吧?！?/br>
    免不得又和鄭氏套套近乎，說些孩子的事，鄭氏嘆息道，“不順呢，第一胎是個哥兒，倒是站住了，虎頭虎腦的極是可愛。也不知怎么回事，從第二胎起，連著就滑了兩次，這是第三次了，我真是生怕有事，你也知道，這孩子要是滑慣了，以后就是好胎都不容易站住……”

    蕙娘為她嘆息了幾句，又問起桂含春來，鄭氏提到相公，倒是笑容甜美，“正在外頭應(yīng)酬呢，你盡管放心，他是最好說話的一個人，雖是西北出身，但同我們意中那些西北莽漢，倒是毫無相似。為人溫文爾雅的，半點(diǎn)脾氣都沒有，絕不會辱沒斯文的。”

    從她表情來看，為了安她的心，這說法肯定經(jīng)過夸大，但大差不差，應(yīng)該也是鄭氏的真心話。蕙娘不禁若有所思，鄭氏卻也好奇地向蕙娘打聽，“難道你半點(diǎn)都不知道孫侯船隊的消息嗎？我們因含春弟弟在廣州做事，都想要托人去問了，偏偏含沁又出海迎接孫侯去了，這會兩人到了哪里，都還不知道呢，真是要問都無從問起，這也只能作罷?！?/br>
    蕙娘聽聞此言，唇邊不禁躍上一絲微笑，她輕輕地?fù)u了搖頭，卻并不說話，鄭氏見她如此，便善解人意地轉(zhuǎn)了話題，“含春還和我說呢，他在京中相識不多，如今又都泰半去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