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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豪門重生手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95

分卷閱讀295

    可憐的少年少女,好比許家先后兩任世子夫人,都有自己的一道坎。只是先去世的那一位沒走過來,現(xiàn)在活著的那一位更強一點,邁過來是邁過來了,照樣生育上大受妨害,千辛萬苦只生了個女兒,差一點連命都要交待進去了。

    這都算是艱難坎坷的了,可和清蕙一樣,才剛剛二十歲,單是他知道的坎,就過了有三四道,聽其意思,還有他不知道的坎坷在,甚至還危及了她的性命的,即使是在天家都很少見。當(dāng)今皇上,雖然登基之路,走得磕磕絆絆,可兄弟相爭,爭的是天下權(quán)柄,行刺暗害的事,倒是彼此都不屑為之。

    他咀嚼著清蕙的那一聲‘有’,慢慢地重復(fù)著她的音調(diào),疑惑之意,不言而喻,可他并不曾逼問,只是耐心地等待著清蕙的坦白。

    是天家看穿了票號潛藏的驚人能量,想要向她這個繼承人直接下手?可那應(yīng)該是應(yīng)在了皇上提她為太子嬪的那一招上。那一年,為了說焦清蕙為太子嬪還是魯王嬪,其實暗地里是掀起過一場腥風(fēng)血雨的。早在她還沒有長成的時候,她所代表的巨額財富,其實已經(jīng)在對她的命運施加影響……

    隨著清蕙的沉默越拉越長,權(quán)仲白越來越覺得她其實也很可憐,她所擁有的金錢實在太多,多到已成為她的牢籠和負累,就像是一道道沉重的金鏈子,將她捆束得嚴嚴實實,焦清蕙雖然盡可以過著窮奢極侈的日子,但生活中恐怕卻很難有什么東西,能令她開心。更有甚者,為金錢所迫,她還要主動地遠離那些能使她悅樂的物事,她更像是個犧牲者,在富貴背后掩藏著的,是多少金錢也換不回的童稚、坦誠和放松……盡管對許多人來說,這些東西并不比錢更值得,但那些人起碼有所選擇,而焦清蕙呢?她從落地開始,就沒有過一點選擇的余地。

    “這事,連你祖父都毫不知情。”他輕聲說,“不然,他是肯定會對我透露一點的。有什么事,是比——”

    推測尚未說完,焦清蕙已經(jīng)低聲道,“祖父不知道,我說了祖父也不會信的……你信不信,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說……若不是你對楊善榆的那些天方夜譚一般的玩意很感興趣,我是不會說的,一般人就算聽說,恐怕也以為我是在臆想……”

    她忽然又住了口,玉顏陰晴不定,時而注視著夜色中流光潺潺的湖面,時而又滿是掂量和猜疑地望權(quán)仲白一眼,權(quán)仲白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她那毫無保留的苦惱和猶豫。她還是不夠信他,或者是不信他會信她,或者是她的經(jīng)歷委實太過離奇……權(quán)仲白低聲道,“你說就是了,這世上不可思議的事多了去了。單單是借尸還魂的事,我自己就見過兩例,更別說死而復(fù)活之類的事情了。很多事雖然聽著和戲文一樣,其實就是真事呢。只能說大千世界,我們所探知的還實在太少,你只管說,我不會不信的?!?/br>
    清蕙似乎被他說服了,她就像是個蹣跚學(xué)步的小姑娘,躊躇、恐懼混雜著一點點希望,這種種復(fù)雜的情緒,使她看著極為可憐、極為無助。有那么幾次,權(quán)仲白幾乎以為她又要退縮回去,可她畢竟是焦清蕙,她到底還是張開了口。

    “你說沒有見過像我這么怕死的人……你說得對,我的確比任何人都要怕死?!彼恼Z氣反而冷靜了下來,就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靶∪藷o知則無畏,很多人能慷慨赴死,其實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死的可怕。唯有嘗過死亡的人,才明白那種萬物全歸于寂的可怕。不論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在死前其實都沒什么兩樣,全是滿心恐懼,卻又無力回天。我怕的甚至不是死,而是死后所失落的自我……我活在這世上,不就因為我的魂靈是我嗎,你可以剝奪我的一切,而我依然是焦清蕙。奪走我的財富、我的地位,甚至是我的親人,我也依然是我,可一旦奪走了我的性命,我就再不是我了。我已經(jīng)失落過一次自我,已經(jīng)重歸過一次黑暗……我是,我是膽小,可我想到就怕,我怕得不得了。想到有一天我也許又會似從前一樣,突然失落了性命,帶著所有未完的夙愿,重歸永恒的黑暗之中,我就怕得發(fā)抖……”

    她語調(diào)樸素直白,甚至未曾故意渲染死后的種種苦楚,可話意竟是如此鬼氣森森,權(quán)仲白不覺聽得毛骨悚然,他伸出手拉過焦清蕙,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才覺得她渾身發(fā)冷,原來也說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死前的種種折磨痛楚,比起來又不算什么了。那痛楚我忍耐得了,”焦清蕙說,“痛其實不算什么,會痛,就證明你還活著,只有你已經(jīng)不會痛了,已覺麻木時,那才不大妙了?!?/br>
    她忽然自嘲地一笑,“嘿,我這樣說,你倒也未必就信我了。你不是一直很惋惜,那份馬錢子、斷腸草調(diào)配的毒藥,第一水沒人吃過嗎?我可以告訴你,其實吃下去的反應(yīng),和第二水也差不多。一樣是腹痛如絞,止不住的抽抽,到后來也許吐過幾次,越來越冷,從骨子里泛上來的冷……”

    她開始不自覺地、微微地發(fā)抖,“也許一開始,你還能感覺到親人的喊叫,可到了后來,所有知覺全都集中在你自己身上。你會明白這世上其實最重要的唯有你自己……不管你身邊圍了多少人,到死前一刻,你能感受的也就只有你自己而已?!?/br>
    權(quán)仲白忽然不愿再聽下去,他緊緊抱著焦清蕙,低聲道,“都過去了,你又再活轉(zhuǎn)了,不論多難熬,你都熬過來——”

    “我沒熬過來?!鼻遛ゴ驍嗔怂?,她的語氣好似春冰,涼而易脆。“我死了,你不明白嗎,權(quán)仲白?那碗藥我喝過一次,我早輸給那兇手一次,我死得干干凈凈、利利索索。我沉進了那黑暗里去……是天憐惜我,讓我又再重活了一次。不是重活一次,你當(dāng)我真能避開那碗藥嗎?做得那么干凈,沒留下一點痕跡,要不是早有了提防,我為什么不喝下去?”

    即使以權(quán)仲白的閱歷,亦不由得瞠目結(jié)舌,他用了一點時間,才吃力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這一段話,是她親身經(jīng)歷過的也好,夢里經(jīng)過的也好,總之,清蕙是對自己曾服藥死過一次的事,深信不疑。

    “重活,你是重活到什么時候?”疑問立刻就跟著來了?!爸鼗畹侥翘煸缟?,服藥之前,還是——”

    他忽然想到老太爺對他所述的事情經(jīng)過,“你的丫頭說,你從幾個月前,就說過有人想要害你……”

    “也許是爹冥冥之間保佑?!鼻遛ヌ谷徽f,“我再醒來時,已是數(shù)月之前。本也以為是一場幻夢,可這夢越過越真,從你們家再提親事開始,這已經(jīng)肯定不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