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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去要,也是天明后的事了。雖說焦清蕙可能另有想法,但權仲白既然已經知道詳情,他不能不把這件事攬到自己頭上來,兩人靠在床頭,由他盤問了矯情許多當時的細節(jié),連前后時間都問得清楚明白了,他自己方沉吟著道,“昌盛隆是和我們家有生意往來,大秦的冬蟲夏草,幾乎是我們權家獨門壟斷,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但你要說昌盛隆背后有沒有權家的股,那我可以告訴你,沒有。我們家和昌盛隆完全是生意往來,要走昌盛隆的線,往你的藥材里動手腳,這也太不靠譜了。可以出紕漏的地方很多……我要是你,倒會更顧慮宜春票號?!?/br> 焦清蕙神色一動,“喬家——有這么大能耐嗎?” “還得看手法?!睓嘀侔渍f,這件事也的確令他疑云滿腹,“手法不太像啊……” 他和清蕙一樣,沒有成形的想法,是不愿說出口來的。眼看夜過三更,兩人也就各自躺下,權仲白瞪著帳頂,還在想心事,身邊焦清蕙是翻了一個身,又翻了另一個身,看起來,是還有心事沒有出口,要她自己主動來說,又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還是有點鬧心?”山不來就我,只能我去就山,權仲白現在也多少明白自己該如何同矯情相處了,對一個如此聰明的女人來說,寬泛的安慰除了讓她看不起你之外,并無任何作用,能打動她的,還是務實的分析,他放寬了聲調,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脊背。“你身手不錯,權家周圍又有重重把守,刺殺你怕是癡人說夢。要對你下毒,下在吃食里,你嘗得出來,下在藥里,我嘗得出來……不論此人在府內還是府外,要動你的性命,已經很難再找到機會了。” 這可信的剖析,倒是真取悅了焦清蕙,她翻到他懷里來,玩著他睡袍上的紐絆,“也不是害怕這個……就是在想,這要是最后查到了府內人,你會不會又要怪我了?!?/br> 權仲白不禁失笑,“你這個人真正奇怪,難道我還要怪你沒被害死?在你眼里,我就這么幫親不幫理?” 他的聲調也沉了一點,“你放心吧……查到是誰,自然要讓他得到應有的下場,不管是府內還是府外,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br> 焦清蕙過了許久,才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話里卻似乎并不太高興,權仲白有點納悶,“怎么?” 話一問出口,他自己也想了起來:焦閣老現在還在打麻家的官司呢…… 這種事,牽扯到權仲白立身于世的原則,他可以不去干涉別人的做法,甚至不去抨擊,但要他發(fā)違心之語,那卻不能,因此明知似乎有指桑罵槐的嫌疑,不是在安慰焦清蕙,而是在村她了,他也只能沉默不語,兩人默默相望,一時均都沒有說話。本來有點溫情的氣氛,迅速又冰冷了下去。 過了一會,焦清蕙開口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根本就不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她依然是軟玉溫香,在他懷中依偎,可聲音卻冷得出奇。“只有在雙方實力相當時,才能偶然實現。在我們這個圈子里,只有贏家才能對著輸家的墓碑講道理,我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誰,可我挺佩服他,他畢竟險些把我擊敗……可只要他沒有能殺得了我,總有一日我是會翻盤,我是會將他給打敗的。這里頭沒有公理什么事兒,只有血淋淋的輸和贏。” 對住她倔強而冰冷的眼神,權仲白有很多話想講,但時辰真的已經很晚了,他明天還有不少事要做。再說,小小年紀就在生死邊緣打了個轉,性子會偏激一點,也數人之常情,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只說了一句,“還是先睡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說了?!?/br> # 夫妻兩個計議已定,第二天起來,自然是各忙各的。權仲白出門問了一個診,回到立雪院時,藥渣也送過來了。還附了好幾張紙,寫了許多名醫(yī)對此藥藥性的分析,甚至還有燕云衛(wèi)里幾個用毒大家的字跡。權仲白沒理會這些,他自己忙活了半天,又是切又是煮又是磨又是漂,甚至還讓桂皮去抱了一些小動物回來試藥,他越忙活眉頭就皺得越緊:這幾味藥材,從渣滓上來看都沒有太多問題,看來還真是如眾人所一致猜測的一樣,是經過毒藥熏制、浸泡再行處理的了。 抽搐而亡,像是被馬錢子處理過,南唐時候,相傳李煜就死于此藥制成的‘牽機藥’,可按清蕙所說,只有冬蟲夏草被浸泡過的話,一碗藥里能有幾根冬蟲夏草?根本做不到第二煮還能死人…… 權仲白來回在屋內踱了好久,還是沒有一點頭緒,正好焦老太爺又來人問個結果,他索性就親自去焦家拜訪,問老太爺,“這一兩年間,您明察暗訪,私底下總也有些想法吧?這碗藥是怎么回事,您可有什么解釋沒有?!?/br> 提到此事,老太爺的神色也有幾分凝重,“沒有——想不出怎么回事,覺得可能是吳家,但吳家更恨的應該是我才對。能下手,沒理由不沖著我來?!?/br> 他頓了頓,又道,“再說,家里人的平安方,也不是那么容易弄得到的。這吳家的線索就斷了,至于宜春票號、她弟弟的生母一家、何家、王家,幾戶可能出手的人家,都有私下排查,沒有誰有足夠的動機,和足夠的能力?!?/br> 雖然老人家沒有明說,但這排查的對象,肯定也包括權家。權仲白心內稍安:雖說感情上不能承認,但他也很明白,良國公府里,似焦清蕙那樣想事情的人很多,似他權仲白這樣看待世界的人……只怕也就只有他一個了。 “不知我有沒有和您提過,”他直截了當地說,“我在廣州遇見了一個人,他叫……” 三下五除二,把李紉秋的事情一說,老太爺也很吃驚,“他的確是我家出身……可此番南下,我送了重金,兩頭是好聚好散,一路還派人和宜春票號打了招呼,迎來送往的盡最后一點情分。真要弄他,我還要下毒嗎?——可除我之外,究竟還有誰想弄他?” 是啊,就這么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憑什么能浪費一貼價比黃金的神仙難救呢?權仲白也很想不通,但他也慣了這想不通的感覺了,只得先放在一邊,又和老太爺確認,“麻家那邊,您是再三排查過了吧——” 現在朝廷里轟轟烈烈的麻家官司,再結合清蕙敘述中的一點信息,以及老太爺的語氣,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權仲白已經是猜得七七八八了,不過提到麻家,在平靜語氣之外,他到底還是有些冷意。老太爺看了他一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