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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聽了他這番話,必定會滿意?!?/br> 其余幾個人顯然也被他說動了。謝昌元附和了兩句,笑道:“皇上是看文山公忠義,要……給咱們做臣子的豎立一個好榜樣?!?/br> 王積翁道:“再者,倘若文山公能夠出仕,以他在江南的威望,南人必定會死心塌地歸附,國家從此穩(wěn)定,再不會出現(xiàn)去年江南工匠造海船的那種事?;噬袭?dāng)然是希望文山公能活著輔佐他,而不是做一個毫無用處的忠魂哪。” 倪大人冷笑一聲,道:“王大人一心為國著想,為免無私得過了頭吧。文山公是南朝狀元宰相,他若入朝為官,咱們這些個庸才,皇上可就看不上眼了。說句不中聽的話,他是忠臣,咱們是降臣,這一字之差,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可是天壤之別。在座的各位,全都奉命去跟文山公打過交道,敢問有誰沒被他罵過?他前腳一出獄,后腳能不來找咱們打饑荒、給咱們穿小鞋?王大人可想過這一點(diǎn)?” 謝昌元道:“文山公卻也不一定要入朝為官……” 倪大人打斷他,道:“再者,諸位難道不知道,文山公雖然在獄中不聲不響,可是給咱們帶來過多大麻煩?朝堂上那些蒙古、色目大官,跟咱們意見相左時,哪一次不是指著咱們鼻子罵,說咱們漢人都是茅坑里的石頭?哪一次不是拿那個又臭又硬的文天祥舉例子?皇上不信任咱們漢臣,不都是托了他文山公的福?他要是再給放出來,那咱們都不用當(dāng)官啦?!?/br> 曹大人、馬大人似乎被說動了,輕輕哼了幾聲。 王積翁不慌不忙地道:“倪大人將心中的顧慮直言相告,足見對下官的信任。那下官也就開誠布公,跟大家說說心里話。下官愚見,咱們之所以還在吃著皇上的俸祿,恰恰是拜文山公所賜。下官感激他還來不及……” 另外幾人都“咦”了一聲。謝昌元道:“愿聞其詳?!?/br> 王積翁笑道:“這個么,說來也簡單。下官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捫心自問,皇上為什么要重用王某這種漢人降官?真的是因為王某胸中有什么天下罕有的經(jīng)世之才不成?嘿嘿,這點(diǎn)自知之明,我倒還是有的。思來想去,恰恰是因為兵馬司里的那位軟硬不吃,遲遲不降,這才顯出王某對皇上的忠心來。否則,要是咱們漢人一股腦全都?xì)w順了,那在蒙古人眼里可就是一錢不值啦。大伙也不是不知,過去蒙古軍隊橫掃西域的時候,有多少國家打都沒打,就舉國投降的?現(xiàn)在呢?還不是人人做驅(qū)口的命?” 眾人寂然無聲。王積翁呷了口茶,又笑道:“漢人又臭又硬不好嗎?文山公算是給皇上上了一課,讓他知道咱們漢人脾氣倔,不好管?;噬线@才會任命這么多漢官,讓漢人去管漢人,咱們這些降官,在朝廷里才說得上話。這么著,王某頭上的烏紗帽才戴得牢。所以說,王某每日晨起,看著自家的高宅大院,除了感激皇上圣恩,也時常會遙祝文山公福體安健,少受活罪?!?/br> 奉書聽到王積翁的一番高談闊論,只覺得此人臉皮之厚,當(dāng)世罕有。但他的這番道理居然也能夠自圓其說,毫無紕漏,直把她聽得在櫥柜里連連點(diǎn)頭,心想:“可不是嗎,倘若人人都對蒙古人俯首帖耳,你們這些漢jian自然不值錢了?!焙鋈恍闹幸粍樱骸巴醴e翁雖然是漢jian,可也是飽讀圣賢之書的儒士,怎么會如此恬不知恥?這番話真的出自他本心?不會……不會是師父教他的吧?是了,說不定是師父挾制住了這個大漢jian,逼他出面營救爹爹。讓我在這里偷聽,是為了確定他沒有耍花招,沒念錯臺詞?!?/br> 半晌,謝昌元才說:“漢人管漢人,也不失為百姓之福,畢竟……都是同胞,都是一個祖宗,只有咱們漢人儒臣才知道愛惜民力的……要緊之處?!边@么一說,算是間接同意了王積翁的論調(diào)。 曹大人和馬大人也一齊笑道:“王大人一席話,下官茅塞頓開?!?/br> 方才那個滿口質(zhì)疑之辭倪大人不說話了。從他的方向,只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牟璞K聲響,似乎是在大口喝茶。 王積翁打了個哈哈,笑道:“下官就是這個毛病,話太多,經(jīng)常唱獨(dú)角戲,在皇上面前也改不了,大伙莫怪。不過話說回來,下官這一番活動,也不是沒有私心。下官一直仰慕文山公的為人,這是眾所周知,沒什么好遮掩的?!鞭D(zhuǎn)頭笑道:“謝大人當(dāng)年,不是也與文山公交情匪淺嗎?不知文山公為謝大人手書的那篇,謝大人還留著嗎?” 謝昌元道:“文山公的……墨寶,下官自然是珍重之至?!?/br> 王積翁笑道:“這可羨煞下官啦。誰不知道,文山公的詩、文、書法,都是當(dāng)世一絕,他的那支筆,清勁縱任,翻轉(zhuǎn)靈動,說是超凡脫俗,也毫不為過。就說他那句‘簸揚(yáng)且聽箕張口,丈夫壯氣須沖斗’……” 王積翁侃侃而談,談起了文天祥的詩文書法,其余幾人這才放得開了。吟詩作文本是這些故宋文官的老本行,當(dāng)下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這個引他一句詩,那個化用他一句詞,就連那個倪大人也跟著討論了幾句。廳里慢慢充滿了熱鬧的空氣。 奉書的心中被自豪填滿了,忽然又有些沮喪,想:“我肚子里的那點(diǎn)墨水,只怕連爹爹的一個零頭都及不上,比這些漢jian也都差得遠(yuǎn),枉做了丞相的女兒?!?/br> 只聽謝昌元不無遺憾地道:“如此才華,可惜啦?!彼徽f了這幾個字,但言外之意很明顯。文天祥既然已經(jīng)淪為階下囚,埋沒在木枷和鐵鏈之下,自然再不會有什么詩文妙句傳揚(yáng)開來。 王積翁忽然神秘兮兮地說:“文山公近年落難,可以說是與世隔絕,可下官最近也得了一份他的墨寶,不敢擅藏,請大伙過過目?!闭f著,只聽紙張聲響,似乎是他從懷里取出了一疊紙。 幾人同時“咦”了一聲,接著是椅子蹭地的聲響,有人站了起來,朝王積翁湊過去。 謝昌元激動著聲音道:“這是……這是文山公的字!這是一封信哪。王大人,這是他寫給你的信?”緊接著又喃喃讀了起來,讀得抑揚(yáng)頓挫,似乎信中還附了詩。 王積翁話語中掩飾不住得意,笑道:“下官哪有這個福分,讓他專門給我寫信?這個嘛,說來話長,當(dāng)初下官奉命去兵馬司開導(dǎo)文山公,本來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挨他的罵,可是一進(jìn)門,卻看到……嘿嘿,嚇了我一跳……” 他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曹大人、倪大人、馬大人齊道:“看到什么?” 王積翁坐回座位,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