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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不僅不公,更是可笑。理宗、度宗皇帝并非賢主,這個沒錯,可就算換一個英明的皇帝,又有多大的可能力挽狂瀾?那忽必烈文理不通、濫殺無度、兄弟相殘,他又算得什么賢君了?憑什么問鼎中原、天下歸心?他害得江南兵禍連綿,屠我千萬漢人百姓,難道這也是天命所授?這些事,我自己也想過,以前也向丞相討教過,可是……” 奉書忙問:“我爹爹怎么說?” “他說,他也不知道?!?/br> 奉書不相信:“他什么都懂的!” “丞相說,他只懂得一件事。” “什、什么事?” 杜滸慢慢道:“國存與存,國亡與亡。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這些話,奉書并不陌生,父親在軍中時也經(jīng)常提到。當時,她只是把這幾個字當成泛泛的大道理,當成他激勵軍心的演說詞。她的鼻子酸酸的,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突然她心中一顫,緊張起來:“你說過,我爹爹打算在路上絕食的!”國亡與亡。 杜滸低聲道:“沒錯。你坐過來。” 她爬到杜滸的鋪位上,靠在他身邊。就在幾日前,她還有些怕他,不敢太靠近他。但自從親耳聽到杜滸要去營救父親的打算,親眼看到他為此拖著帶傷的身體辛苦跋涉,就已經(jīng)把他當成了最親密的自己人,他的話,能不違拗就不違拗。 杜滸輕聲說:“我當時沒勸他,因為知道勸了也沒用。只是我非去救他不可,就算拼著他責怪,也無所謂。我估計丞相行進的路線,是北上韶州、南雄州,一過梅嶺,便是江西。這一路上全是駐扎的元軍,眼線眾多,絕難通過。我的計劃,是走惠州、循州、直接進江西,再向西到南安軍等他。雖然繞了不少路程,但我們只要每日勤趕路……” 他說的那些州縣名稱,奉書模模糊糊的都有些印象,當即點頭,說:“全聽師父吩咐。我……你要我走多快,我就努力走多快,一定不給你拖后腿。” 杜滸微笑道:“也不必那么緊張,說句冒犯的話,丞相是個文士,天生走不動路的,張弘范又下令優(yōu)待他,想來也不會逼他行得太快。咱們也該歇便歇,就像尋常旅人一樣,免得讓人看出蹊蹺,徒生事端?!?/br> 奉書笑道:“也對。不過就算萬一有事,師父你那么厲害,定然也會有驚無險的。到時候爹爹見到你,肯定……” 杜滸卻肅然道:“你休要妄自尊大,也千萬別小看敵人。張弘范手下頗多能人異士,不管是漢人還是蒙古人,比我本事大的數(shù)不勝數(shù),我也不知道押送丞相的都是何許人等。我孤身一人……” “還有我呢!” “好,好,咱們兩個人,勢單力孤,不過是敗中求勝而已。我知道你見你爹爹心切,可是也得聽我的話,不管有什么事,也絕不許輕舉妄動,懂不懂?” 奉書想了想,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也只好說:“我聽話便是。” “還有……”杜滸的聲音帶著微微的笑意,“現(xiàn)在救人第一,報仇第二,你那些個索命單子,等你爹爹的事情了了,再念不遲?,F(xiàn)在給我去睡覺?!?/br> 奉書臉上又燒了起來,一邊答應著,一邊爬回自己的鋪位上躺著,睜眼看天花板。方才和杜滸說了那一番話,更睡不著了。 她翻來覆去地烙著餅,聽著杜滸的呼吸聲平穩(wěn)了一陣,又換成了說話的聲音。 “小祖宗,你還不睡?” 她只好說:“我睡不著嘛?!?/br> “床鋪不舒服?” “也不是……”還有,頭一次跟一個非親非故的大男人睡一起,哪能不認生。但這話她可不敢說,杜滸多半還會嫌棄自己呢。 杜滸靜了片刻,道:“罷了,我重新教你睡覺。你按我說的做,不懂也別問,照做便是?!弊屗遗P好,伸出一只手,覆在她的耳后,說:“心里面放空,把全身的筋絡骨頭都梳理一遍,再按我說的法子呼吸,把氣從腳底心吸到腦門里去,吐氣越緩越好……” 奉書確實不太懂,聽了他的話,也只好不問,他說一句,她照做一句。杜滸的手指在她耳后拂了一圈,說不出的舒服。做到不知第幾句時,她便睡著了。 第54章 與君攜手,行吟看白云 算來奉書只睡了不到三個時辰,可是天一亮就立刻醒來了,而且神采奕奕。 杜滸帶著她辭別了那農(nóng)家,裝了些干糧,上路而行。 她開始還有些行走困難,但過了三天,解開腳布的不適感就已經(jīng)消失了大半。她穿著一雙柔軟的男鞋,腳跟簡直都能夠打到后腦勺,每時每刻都覺得自己好像在飛一樣。 到了第四天,杜滸遞給她針線和碎布,是那日從那農(nóng)家要來的,讓她縫兩個帶綁帶的小布包。 奉書吐吐舌頭,“你不是讓我少動針線嗎?” “偶爾一次,沒關系的,別偷懶?!?/br> 她已經(jīng)習慣了被他發(fā)號施令,不加解釋,于是按照他的要求,盡心盡力地縫出兩個又結(jié)實又漂亮的布口袋。杜滸看了,連連稱贊,然后往布包里灌滿了沙子,讓她用線封了口,最后撩起她的褲腳,給她綁在了小腿上,一邊一個。 他說這是鍛煉她的力氣。她帶著沙包走了一頓飯的工夫,就后悔沒將那口袋縫得小些。 每日的眼力練習也在繼續(xù)。盡管她并沒覺得有多大成效,杜滸卻能看出她的每一點微小的進步。她卻覺得自己唯一的收獲,就是每天都落得眼睛酸脹。好在杜滸教她按摩眼周的xue位,不一刻就能緩解了。 有時行在無人之處時,杜滸卻會蒙上她的眼睛,遞給她一根棍子,讓她像盲人一樣,憑感覺跟著他走。他說,她的眼力變強了,其余的感官就會偷懶懈怠,需要額外的訓練。開始她一步也不敢走,直到杜滸威脅要揍她,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像做賊一樣邁出了一步。 開始經(jīng)常摔跤。很多時候并非是被障礙物絆倒,而是她的身體覺得情況太過危險,根本不適合走路,因此雙腿全然不聽她心里的指揮。摔倒后,因為看不見地面,連起立都困難??墒锹乃辉俸ε铝?,也許是摔得習慣了,反倒摔得少了。她聽到杜滸的腳步走在身邊,心里便或多或少踏實下來,知道自己下一步就算跌到大坑里去,他也不會見死不救。 在杜滸的指點下,她還慢慢的學會了分辨自己走路的方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