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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像你這般弄,一會(huì)兒我就贏了?!?/br> 那聲音一邊說,一邊慢慢移近。她感覺自己飄飄升上了天,身子被翻轉(zhuǎn)過來,肚子硌在一塊巖石上,天地一下子掉了個(gè)兒。緊接著,脊背一痛,胸中的郁結(jié)似乎一下子竄出了身體,她的喉嚨痙攣著,強(qiáng)烈地咳嗽起來,猛地睜開了眼。眼前是一片亂草,被水打濕……還有血。 一雙手又將她翻了過來。她呆呆地看到一片藍(lán)天。 那雙手一松,撲的一聲,她便掉在草地上,后腦磕得直疼。 那懶洋洋的聲音嘆了口氣:“認(rèn)輸。” * 又過了不知多久,奉書才漸漸回復(fù)了清明,記起了自己是誰,記起了如何講話。 “娘……”這是她講出的第一個(gè)字。 那女孩冷笑一聲:“叫我呢?” “我要我娘……” “你娘死啦!” 怎么會(huì)?她又驚又慟,叫道:“爹爹……” “唔,爹也死了,不用叫了?!?/br> 她睜大了眼,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用盡力氣,想要爬起來。她掙扎了一下,便有一雙手托在她腋下,扶她靠著巖石坐起來。接著一捧水送到嘴邊。她胸中火燒火燎地痛,連忙大口大口地喝了,這才覺得心中略暢。 眼前是一條渾濁的大河,河岸上是密密的蘆葦,延伸進(jìn)無邊的荒草地里,好像一隊(duì)待命的士兵。草叢中,似乎伏得有人,但都是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 她再轉(zhuǎn)頭一看,嚇得大叫起來。給她喝水的那人頭戴圓皮帽,身穿蒙古袍,是個(gè)韃子兵! 那人聽到她的叫聲,也吃了一嚇,跳起身來。他身材并不太高,臉上更是充滿稚氣,虎頭虎腦,年紀(jì)不過十二三歲,想必是方才那說話的男孩。 一個(gè)小韃子兵。她拼命想要推開他。 那男孩眼中不解,茫然朝身邊一人看過去。 奉書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更是嚇得小聲尖叫。又是一個(gè)韃子兵,帽檐下面一雙亮亮的眼睛,懶洋洋地一眨一眨。 那雙眼睛盯著她看了一看,忽然彎成兩個(gè)月牙兒,撲哧笑了一聲。那人撩開皮帽,露出一張黑黑的瓜子臉。是個(gè)女孩,年紀(jì)和大姐差不多。 那女孩嘲弄地看了她一眼,“把我們當(dāng)鬼了?衣服是死人身上扒下來的,一會(huì)兒你要是不死,最好也穿上這么一身。” 她這才覺得身上涼涼的,忙低下頭,只見自己身上一大半的衣裳已經(jīng)不翼而飛,露出兩條胳膊和一片肚皮,大腿也幾乎是光著,雪白的皮膚上布著不少傷口,翻出粉紅色的rou來,火辣辣地疼,鞋子更是早就沒了蹤影。全身青一塊紫一塊,看得要多清楚有多清楚。她的臉騰的紅了。活到這么大,除了伺候她洗澡的小丫環(huán),沒人見過她這般衣不蔽體的樣子。后來她沒有丫環(huán)了,便一直是自己洗澡。 那女孩反倒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她,還伸手去摸她。她想躲,可是全身沒力氣,一寸也動(dòng)不了。 那女孩伸手在她胸前按了按。她感到一陣劇痛,不由得叫出來。 “唔,肋骨斷了?!?/br> 又摸上她的腿。她又是一聲大叫。 “腿也折了。壁虎兒,你真的還要救她?” 原來那男孩名叫壁虎。好奇怪的名字。壁虎微微紅了臉,答道:“她還沒死嘛。我贏了?!?/br> 那女孩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看著她,像是檢查一只剛生下的小乳貓,最后判斷道:“我看也活不了多久?!?/br> “不許咒我!”她大怒,便要跳起來和那女孩理論。但剛一動(dòng)彈,方才被按過地胸口、大腿就撕裂般地疼痛,忍不住齜牙咧嘴地叫喚起來。 那女孩伸手在她的頭上臉上摸了一圈。 “還好,腦子沒壞。喂,你叫什么?” 她張口要答,心里卻忽然警惕起來,小聲問道:“你不……不認(rèn)識(shí)我?” 好疼。每說一個(gè)字,胸口都像火燒一樣,忍不住的咳嗽。 那女孩奇怪地道:“我為什么要認(rèn)識(shí)你?” “那你為什么說……我娘我爹都死了……” “哼,兵荒馬亂的,你爹娘要是沒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給人丟下河去?要不是你給沖到一塊石頭上,我兄弟又眼尖,哼哼,你現(xiàn)在早去見你爹娘了?!?/br> 原來是這樣。她想說,爹娘沒死,只是一時(shí)來不及管她??墒且粡堊欤瑓s變成了委屈的嗚咽,眼淚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那女孩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又問:“你多大?” 她不喜歡這樣被輕視的感覺,于是說道:“十五歲?!?/br> 壁虎兒哈哈大笑起來,露出腮邊一對(duì)酒窩。那女孩啐了一口,笑道:“我才十五歲。再問你一遍,你多大?”說著,將手按在了她折斷的腿骨上。 她只好老老實(shí)實(shí)地道:“九歲?!?/br> “姓什么?” 她猶豫了。隨即一陣劇痛從腿上傳過來。 她立刻叫道:“姓文,我姓文……” 劇痛卻并未停止。那女孩雙手握住著她的傷腿,摸索著斷骨的位置,擺弄起來。她痛得滿頭大汗,忍不住大哭。 壁虎拍了拍她肩膀,卻跑走了,回來時(shí),手中抱著一捆直通通的細(xì)樹枝。那女孩不顧她哭叫,仔細(xì)將斷骨對(duì)準(zhǔn),又用樹枝在旁固定,最后牙齒咬住自己袖口,刷的一聲,扯下一根布條,牢牢把斷腿和樹枝纏在一起,手法十分熟練。說來也奇怪,經(jīng)她這么一弄,腿上的疼痛似乎減了不少。那女孩又檢查了一下她腿上讓石塊劃開的傷口,用布條一一裹好。 她慢慢止了哭泣,試探著問道:“你……你是大夫?” “才怪?!蹦桥㈩^也不抬,道:“胳膊腿兒多讓人弄斷幾次,你也會(huì)了。” 壁虎自豪地道:“蝎子姐本事可大了,不僅會(huì)接腿,還能治……”那女孩瞪了他一眼,他便趕緊住了口。 “蝎子姐?”她不由得微微笑起來。這兩個(gè)人的名字都好奇怪。就算是她此前遇到的百姓家孩子,也頂多叫什么大牛、二狗,可沒有這么起名字的。 她定了定神,說道:“敢問jiejie尊姓?你們救了我,我……” 那女孩忽然抬起頭來,狠狠盯了她一眼,“沒聽到嗎?我可不是什么府里的小姐,我就叫蝎子,沒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