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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關(guān),路上又極是不太平的,除了困坐愁城,還有什么辦法? 老太太卻看得很開,在屋內(nèi)吧嗒吧嗒,抽了兩袋水煙,便叫慕容氏和蕭氏進屋說話,當著王氏的面開宗明義,“大難臨頭,明春收成要再不好,恐怕人都要吃人了。我老了,故土難離,你們卻都還年輕的,走吧!” 三老爺同四老爺也都在屋子里的,三老爺一聽就起身給老太太跪下了,“娘,兒子是不走的!” 四老爺慢了一步,不言聲也跟著就跪下來,慕容氏和蕭氏自然不敢怠慢,慕容氏面色還算平靜,蕭氏卻已經(jīng)是一臉的文章。 老太太不免就看了王氏一眼,見王氏容色平靜似水,身邊善桐也是一臉的深沉,小小年紀,才剛要十二歲的孩子,已經(jīng)練出了城府,不過瞥了四嬸一眼,竟是絲毫情緒都沒有外露。 她不由得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歷經(jīng)生死一劫,三妞妞又成熟不少,現(xiàn)在這孩子的心思,已經(jīng)不像是小溪水,自己一眼就能望得到底了。倒是王氏,雖說也有自己的打算,但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大節(jié)上真是說得過去的…… “沒說要把你們也打發(fā)走?!彼粍勇暽氐?,“小五房做事,別人是挑不出話柄來的,就是兵荒馬亂的當口也是如此,更不要說現(xiàn)在還沒亂了。但孩子們沒必要跟著受苦——善柏、善桂都會騎馬吧?善柳呢?” 除了善柳身子弱,一受風(fēng)就要生病,并不會騎馬之外,善柏、善桂這兩個小鬼頭,自然都是馬術(shù)能手。 老太太絲毫不容得他人置喙,立刻就敲定了下來?!艾F(xiàn)在天氣太冷,路上劫道的還不太多,你們從寶雞到西安,一路上快馬奔馳過去,可以趕得上你們的人是不多的。進了西安城之后——” 她看了王氏一眼,王氏便道,“不管怎么說,兵丁來往是肯定要有的,還有甲胄等物,朝廷不可能沒有后勤,不如就在我大哥家暫住幾天,就和運送后勤的兵士們結(jié)伴回京,甚至是走到成都去也好,只好不亂起來,設(shè)法到安徽去,總是有路的。” 她三言兩語之間,就拿出了一個可以履行的方案,眾人聽了也都覺得甚是穩(wěn)妥。慕容氏看了蕭氏一眼,便道,“娘,我放心不下善柳,還是讓四弟妹帶著孩子們?nèi)グ不瞻?,我也留下來服侍您。?/br> 蕭氏臉上喜色才動,老太太就斷然道,“不成!別以為留下來兇險,從這里帶著兩個孩子一路去安徽,路上會有多少險阻,也是說不清的事。單憑你四弟妹一個人,我是不放心的,你們兩個都要過去,再說,多一口人留下來,那就是多一口飯!能走,我倒是巴不得都送走,只可惜沒有那么多馬了?!?/br> 慕容氏還要再說什么,三老爺已是不耐煩地道,“娘都發(fā)話了,你就只管聽著。有我在,善柳還能餓死?” 老太太又當著眾人的面進了里屋,沒有多久,她捧出了一個小匣子來,深深地吸了口氣,開了匣子道,“家里是沒有多少現(xiàn)錢了,這五百兩銀子,慕容氏貼身收著,散碎銀子我知道你們各戶都有的,我這里不出了!拿著路上使,到了安徽,若是手里使用不足——我知道老大脾氣,又臭又硬,未必會開口借錢的,實在不行,給小四房寫一封信吧?!?/br> 老人家也不禁有了幾分黯然,“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小四房大爺肯定能幫得上忙的?!?/br> 家里有個能做主的老人,遇事就少了幾分口舌,給了路費,又添了幾句叮囑。老太太一錘定音,“也顧不上什么年節(jié)了,這兩天收拾了就走,看看能不能在京里過年吧。進了京,小四房的二老爺也是可以依靠的,不過也不要太不見外,出手大方些,咱不能讓人看不起……” 就把三老爺、四老爺兩家子打發(fā)回去了,又把王氏留下說話,連善桐都打發(fā)出去。 “家里的孩子,善櫻是顧不得了,三妞又到底只是個女孩,萬一有事,老二不能沒個血脈……送走哪個男孩,你自己說吧?!?/br> 王氏一下就怔住了。 她抬起頭來看老太太,仔仔細細地,甚至想要看清楚老太太臉上的每一根皺紋。 老人家這話是什么意思?善榆是二房長子嫡孫,傳宗接代的重任,當然要落在他的頭上,遇到事情,第一個送走的當然就是他了,難道這還有二話不成? 她心頭一下就沸騰起了一股火焰,似乎一張嘴,就要有發(fā)燙的毒汁淌出來,無數(shù)惡毒的回話,已經(jīng)含在口中,就等著她往外噴吐了…… 王氏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情緒勉強壓抑了下來。她不斷地在心中提醒著自己:和婆婆鬧得太僵,是絕沒有任何好處的。 她輕聲說?!拔也幻靼啄锏囊馑?!” 老太太又望了王氏一眼,她神色一暗,垂下頭去,話語間罕見地帶了一分解釋的意味。 “不論是留下來,還是送出去,其實都是有風(fēng)險的!呆在西北,局勢險惡,楊家村一旦被洗劫那就得挨餓,這話不錯……可送出去就能得保平安了?我看未必,你們在路上遇到的那件事,不就是個明證?再說,榆哥又和兄弟們不一樣,西北形勢一旦稍微好轉(zhuǎn),我是想把他送到定西去的……” 話說到這里,王氏倒明白了過來。 權(quán)神醫(yī)行蹤飄忽,不乘著他在西北的時候就近求醫(yī),等他回了京城,想請他上門問診的人不知凡幾,榆哥要想求治,就沒有那樣容易了。一旦送到江南,這一耽擱沒準就是幾年,到時候上哪找權(quán)神醫(yī)去?老太太倒不是已經(jīng)偏心了梧哥,而是為榆哥的病情考慮…… 雖說老人家嘴上不提,心里也是惦記著榆哥的。 她心中倒是一暖,抬起頭略帶歉意地對老太太笑了笑,低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楠哥送走吧!” 老太太訝異地抬起了一邊眉毛,還沒有說話,屋外已經(jīng)傳來了善桐的聲音,“祖母,宗房大爺來了,問您在做什么呢?!?/br> 76、嶄露 王氏不由得挑起了一邊眉毛,就輕聲請示老太太,“娘,媳婦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慕容氏和蕭氏都要出門避禍,就是在家,也不是靠得住的主。三老爺和四老爺一個是庶子,一個能力如何,老太太心里有數(shù)。家里的事,也就只能靠王氏和自己來撐了。 老太太就哼了一聲,“不必了,什么要緊的大事,是不能讓你聽見的?” 她又抬高了聲音,回門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