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漏。難怪人人都說她老成持重得不像個(gè)孩子了。

    善桐忽然有了幾分怔然，過了一會(huì)兒，才留意到一經(jīng)提起楊棋，非但許鳳佳眼神火熱地看了過來，連桂二哥都流露出了幾分傾聽的神色。

    她一下就想到了大姐和自己說的幾句話。

    “自從昭明十年以來，朝廷里露了亂象，桂家就很有心思和我們結(jié)親。只是宗房沒有女兒，我們小五房也好，小四房也罷，都沒有合適的姑奶奶，能和桂老帥的弟弟們結(jié)親。這件事幾乎十年前就已經(jīng)埋下伏筆，只是我們兩房一直在外為官，你年紀(jì)又小，自然不知道個(gè)中隱衷?！?/br>
    這結(jié)親自然講的是門當(dāng)戶對，桂家長子地位尊崇，不論是小四房還是小五房，都肯定要以嫡女為配。小四房的二姑娘說了京中定國侯孫家，這個(gè)善桐還是知道的——她大伯母還是孫家的遠(yuǎn)支姑奶奶呢，另外一個(gè)嫡女五姑娘十年前還小呢，等到了如今可以說親，小四房的身份又太高了一點(diǎn)，江南總督這樣的封疆大吏，已經(jīng)隱隱比桂家是高了一層。且小四房大爺又年輕，功名上想必也是心熱的，這女兒多半還是要高嫁到京中人家，桂家僻處西北，對小四房的吸引力肯定就弱了幾分。要娶個(gè)庶女——在西北這樣的地方，也沒誰敢給宗子娶個(gè)庶女做媳婦兒的。

    既然如此，桂家也就只能在楊家宗房和小五房之間擇配了，偏偏宗房這一代又沒有女兒……小五房呢，兩兄弟都是四品的功名，配桂家略差了一點(diǎn)，做個(gè)長媳有些心虛，可一個(gè)次媳還是能坐得穩(wěn)的。在小五房自己房內(nèi)，善榴又是老大，從序齒上來說、地緣上來說，都要比遠(yuǎn)在安徽的二姑娘來得名正言順。老太太就是想跳過大姐為二姐說了桂家這門親事，也得先為大姐籌措一門親事，才能堵了二房的嘴。

    這一番道理分析下來，善桐這才明白，為什么母親對桂家的這門親事抱了這么大的期望。原來十年前桂家已經(jīng)露了意思，再一想也就明白過來：連慕容家，桂家都要主動(dòng)和他們聯(lián)姻了。身為西北大族，桂家和楊家分處兩縣，又沒有多少?zèng)_突，自然是合則兩利。小四房沒有合適的女兒，宗房干脆沒有女兒，小五房自然當(dāng)仁不讓，這門親事雖然還在腦海之中，但卻決不是白日美夢，十有八九，是可以成事的。

    可桂二哥又為什么對楊棋的事顯得有幾分在意呢？他從前沒來過楊家村，也沒有下過江南，肯定是不認(rèn)識楊棋的……

    小姑娘心中似乎又松了一口氣：jiejie的婚事，是又有幾分可成了。小五房雖然顯赫，但要和小四房別苗頭，那純屬癡心妄想。

    可一想到桂家說不定是看上了小四房的庶女，小姑娘心底又騰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比不上jiejie，也就認(rèn)了，那楊棋就算有千好萬好，畢竟出身放在那里。桂家難道連臉面都不顧了，寧可要小四房的庶女，也不要小五房的嫡女？

    她心思百轉(zhuǎn)，面上卻到底是壓抑住了，留了心又笑道，“現(xiàn)在想起來，七meimei真是好聰明。我雖比她大一歲，可在她跟前呀，就像個(gè)小娃娃?！?/br>
    許世子動(dòng)彈了一下，面上似笑非笑，似乎低聲嘟囔了一句‘也算有自知之明’，善桐并不理會(huì)他，只又道，“不過她雖然聰敏，但是身子?jì)扇醯煤?，似乎風(fēng)吹吹就要倒。出來和我們玩了幾次，總是到一半就累得厲害，在路邊一坐，便走不動(dòng)了?！?/br>
    西北是從來不同江南一樣，喜歡扶柳之輩的，天氣嚴(yán)苛，局面也嚴(yán)苛。別的不說，北戎要再犯邊一次，搶到了地頭大家都要逃命的時(shí)候，是病歪歪的美人兒跑得快呢，還是高挑健美，騎射都來得的女兒家跑得快？

    桂含春眉頭不禁微微一皺，善桐看在眼底，就好像把那凍水柿子一口吞了下去一樣，一時(shí)間噎得都有些喘不上氣來，她咽了咽口水，耳中只聽含沁笑道，“干嘛啊，這人是誰？又都不在眼前的，你就只說著她的事?！?/br>
    屋中一下就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huì)，善檀才緩聲道，“這個(gè)小四房的族妹，當(dāng)年我們也都見過的——世子爺見諒，舍妹無狀，妄加議論，倒是讓你看笑話了?！?/br>
    只聽大堂兄和緩的回話聲，善桐就知道他必定是看出了什么。她心中又添煩躁，卻也有些解脫感，捧起一個(gè)凍柿子不管不顧地咬了一口，就勢把話題交給了善檀。

    許鳳佳似乎也吃了點(diǎn)什么冰的，聲調(diào)一下淡了下來，“哪里，楊棋是我表妹，也是你們的堂親嘛。若果四姨夫一家還有別人在村里住過，自然也會(huì)談起來的。”

    談話嘛，總是要談?wù)劥蠹叶颊J(rèn)識的人，這話倒也并不算錯(cuò)，只是許鳳佳說這話的聲氣到底有些不對了。善桐正是極敏感的時(shí)候，她不禁瞥了世子爺一眼，見那英挺的少年郎面上似乎一下多了一股疏離，一股傲氣，心中多少有數(shù)，可一想到許鳳佳自己的門第，又覺得許鳳佳也沒有身份做這個(gè)樣子。思緒一時(shí)又有些亂了，眼神放出去，就沒有及時(shí)收回來，直到和含沁碰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又跑到善柏身邊，纏著他要吃他敲的核桃。

    沒有多久，老太太就讓張姑姑帶了一大包袱的玩物進(jìn)來，有骰子——玩搶紅的，有羊拐骨兒——給小孫女兒解悶的，還有雙陸棋、投壺，倒是正經(jīng)給客人們預(yù)備的了。含沁不用人說，自己拉了善桐去玩羊拐骨，許鳳佳拈起一顆圍棋，放在手心把玩了片刻，又抬起眼來，似笑非笑地看了桂含春一眼，沉聲道，“桂二哥，來下一盤？”

    桂含春卻是一無所覺，他爽朗地笑了，“好好，就是怠慢了主人家?！?/br>
    善檀和善柏自然是一番客氣，含沁在角落里看著，又竊竊私語，和善桐咬耳朵，“怎么，嘴巴忽然翹得老高，都能掛兩斤豬rou了。你急什么，人家……人家那再好，也是個(gè)庶女?！?/br>
    他臉上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情緒，口氣又輕快了起來，“剛才和你說的話，你可別忘了，都要記在心底。你這么聰明，什么都看出來了，這件事，也一定能琢磨出來的?！?/br>
    畢竟大家都在一間屋里，有些事，含沁表哥也只能說到這份上了。

    善桐不免有幾分若有所思，她畢竟年紀(jì)還小，喜怒哀樂都是一陣一陣的，回頭看了桂含春一眼，心中又漸漸氣平，沒有一會(huì)，便嫌羊拐骨玩著沒有意思，拉含沁和她去下象棋?！拔译m然圍棋下得不大好，但象棋卻很精通！”

    到了將晚時(shí)分，眾人團(tuán)坐一處，因有外人在，還是分了男女，善桐被祖母攬?jiān)趹牙?，聽大人們說著閑話，不多時(shí)便有些朦朧起來。勉強(qiáng)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