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擺擺手，放他出宮。他回到家中，至于夜半，便命我等素日不起眼的忠誠喬姓老奴掘出三姑娘尸首，按他指示，用馬車推出了徽城。那一夜，大霧漫天，我們行走卻絲毫不費力，呼啦啦似乎行了千里，連綿漆黑中到了一處，按照太尉之前言明，一個啞巴刻碑，我則背著三娘尸首重新安葬。這諸多事情做完，我等已困乏無力，再睜開眼，竟已又回到喬府。若非同伴互通消息，皆有記憶，我甚至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大夢。”

    “你可說出全部實情？”

    “然！”

    老鬼擲地有聲，晏二心如寒鐵，卻火灼器打，冥冥中有些真相需要他去解開，那似乎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不動如山，陰森地看著喬龐生，吩咐夜叉說：“再提華國長公主！”

    老鬼面上掩不住一驚，但很快收得妥妥帖帖。

    陰風陣陣，眾人還未回神，便聽到極為清脆的鈴鐺聲，一步步近了，卻不見人影。

    “成氏何在？”晏二望著空蕩蕩的大殿。

    “本殿在?！扁忚K聲停，殿中傳來柔婉滄桑的女音。

    “何不現(xiàn)形？”晏二輕問。

    “吾乃一縷散魂，游走陰陽，本體早已投胎人世?！迸?。

    “你因何留下？”

    “本殿……在尋吾兒葬身之地，至今未果。”女嘆息。

    奚山君身形一晃。扶蘇眼珠益發(fā)闐黑。

    “喬郡君不是已經(jīng)化為血水？”

    “并非吾兒，不過障眼之法?！?/br>
    “你從何而知？”

    “家將謝季扶柩回來，曾密告于我?！?/br>
    晏二忽覺頭痛難忍，許多畫面一閃而過，神力供著靈識，仿似許多東西就要回來了。

    “你可知喬植移葬之事？”他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上打轉(zhuǎn)。

    “知曉?！迸踊卮鸬煤芷届o，可聲音中隱約帶著一絲快意，“喬伍想瞞我，又如何瞞得?。克斈瓯绢A備救大媯氏那賤人，卻不曾成功，后來姓媯的小賤人趁敏言那賤種得勢，竟暗中勾搭成jian，趁夜脫離我府。我只恨當年未殺盡媯氏滿門，留下這個孽障，害得吾兒為她造反，尸骨無存。喬伍后來又想用陰法繼續(xù)救活媯氏的女兒，我豈能如他的愿？”

    “你做了什么？”晏二覺得額頭有些guntang，他十分難過，卻不知自己的難過從何而來。

    女子笑了，哈哈大笑起來，可是那笑聲十分空洞，沒有人覺得她是真的開心。她說：“我命花奴將她再葬時，劃花她的臉，讓她不能與我兒相認；我命他拔去她的舌頭，在她口中塞以糠麩，讓她不能向我兒訴說她的冤情！這世上真心對我兒好的，除了我，只有她一個。我兒死的時候，她坐在樹下，流了三天三夜的眼淚，后來眼淚便變成了血，全滴在了我兒送給她的那塊玉佩上。玉佩是他出生時，父皇賜予他的暖玉，為天石所鑿，秉持神器之意，是他身份的象征。他送給了他的小meimei，或許心內(nèi)早有打算，待他那小meimei嫁入敏言府中時，他便放棄江山，臣服于敏言。可是那賤種依舊不肯放過我兒！”她咬牙切齒，聲嘶力竭。

    喬龐生渾身一激靈，嚇壞了，跪著死命磕起頭來，“判爺爺饒命！老奴也只是聽從公主命令，一時糊涂釀成大錯……”

    晏二總覺喘不過氣來，他許久未言語，眾鬼皆望向他，不知是何緣故。過了許久，他才顫抖著手，揭開了鬼面。那一張久病的容顏布滿汗珠，在月光中顯得益發(fā)蒼白。他輕輕問道：“長公主，喬植究竟有何冤情？”

    他問著空氣中的鬼魂，那鬼魂卻似乎抱定主意，緘默不語。

    晏二笑了，蒼白的臉上帶了絲異樣的潮紅。他說：“公主可想知道，喬郡君究竟死在了何處？”

    奚山君猛地抬起頭，望向晏二。

    公主也只是冷笑，“我兒天縱之才，豈會死在敏言那小人手中？可當時眾人口徑一致，我竟是查也查不出了。”

    晏二苦笑，陰冷的眼睛望向月光，目光卻帶了絲隱忍，“我是五世的相爺，第一世便是太宗時右相祁恒。方才我五內(nèi)如被淘洗，前世記憶悉數(shù)拾回?！?/br>
    “那又如何，祁恒是吾兒死后才嶄露頭角，你斷然不知吾兒前事?！?/br>
    晏二聲音略帶沙啞，他怔怔望著奚山君，眼中有著不可置信，卻又似乎難過得不得了。他說：“那我便說上一說，也請公主斷個真?zhèn)?，看我可曾哄騙于人。

    “北部諸侯聯(lián)盟突厥，與大昭成南北對抗之勢?？ぞ曰粘浅霭l(fā)，從南一直打到北突厥，三十三諸侯盡數(shù)降服，捷報連連，彼時，其在軍中威信之高，以往來者難有比擬。軍中上下一心，氣勢如虹，不過三個月，便大敗北突厥，一度打至其首都忽而頡，匈奴可汗耶支寫降書求和，愿歲歲朝貢，送大昭半壁江山，只求自保。喬荷處理戰(zhàn)后殘局，安置百姓，謝侯先祖謝季是喬荷親信，帶兵回京報訊。敏言許世襲罔替侯爵之位買通了謝季，將降書換成了喬荷通敵叛國的證據(jù)。敏言與耶支互通往來，最后達成協(xié)議，敏言登基后，把喬荷打下的那半壁江山再還北突厥一半，只要耶支偽造與喬荷往來的信函，悉數(shù)送到太祖手中。舉國憤慨，喬荷遺臭萬年，永不翻身，敏言再借東風除去喬荷，一切顯得再順理成章不過。

    “敏言與喬郡君的未婚妻媯氏早已暗通款曲，請旨退婚娶媯氏。天子起初不允，但他對喬郡君已生出了戒心，猶豫了一番，就同意了，卻怕擾亂前方戰(zhàn)事，秘而不發(fā)。后來因郡君通敵叛國之緣故，天子暴怒，連發(fā)兩道圣旨，其一即立敏言為太子，其二賜婚敏言與媯氏。天下皆知。他此時已全失慈心，把郡君當作搶奪其天下的敵人。

    “敏言料到此事，本意是逼得郡君真造反，他再帶兵平叛，郡君的冤屈此生是無論如何也洗不清了，便命謝季謄寫圣旨報與郡君。哪知造化弄人，那時天極冷，眾將士本來盡開顏，已經(jīng)開拔，正待返朝。郡君寒疾又犯了，好一日歹一日，謝季拿來了催命符，郡君瞧見詔書，當夜便高熱不退，不過短短兩日，便喪了命。謝家世代昌盛，圣寵不息，皆因謝季手中握著揭露太宗私密的把柄，而這把柄正是喬荷勝仗之后，蓋有可汗印的北突厥簽訂的降書，另附了十六個城池的交接書。太宗之后的天子都知道真相，人人自危，就怕這秘密泄露出去，一直對謝府十分優(yōu)待，也十分忌憚。

    “這些事皆是我后來在朝中根基愈穩(wěn)，朝堂四處安插暗探，尋到敏言與謝季當年來往書信，推測出的。”

    晏二轉(zhuǎn)頭問謝由：“老人家，我方才所說可是謝門多年以來的秘密？敏言在郡君死后，找了那降書許久，卻遍尋不獲。兩書如今想必還在謝府高閣之中吧？”

    謝由經(jīng)歷諸多，已波瀾不驚，點頭道：“判官大人所言不差。今日即使大人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