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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边@一個(gè)年紀(jì)老些,聲音也穩(wěn)重一些。 “呸!提起那等賤婦,猶覺可恨,前些年已然病入膏肓,誰知竟還能勾引大人,生下這小賤種!大人許諾過殿下,得了殿下,便再也不入那村婦屋中,小賤種竟是生生打我等同殿下的臉了。jiejie又不是不曾見,殿下那些日子傷心成了什么模樣!”明月髻巨人噴出的陣雨更劇烈了,扶蘇擔(dān)憂地拉了拉葉子。 “唉,那孩子倒也十分不爭氣,已三歲,竟還不會說話,一臉癡傻模樣。大公子不喜歡她,大人一年到頭,也難得瞧她幾眼?!崩铣煞€(wěn)重的感嘆了一番,便攜二女匆匆離去了。 扶蘇松了一口氣,可是還未回過神,卻忽而察覺天慢慢變得陰沉,逐漸陰沉,更加……陰沉…… 莫非真要下雨了?扶蘇裹著葉子轉(zhuǎn)過身,卻看到兩只黑得不像話,大得不像話,以及……兇殘得不像話的眼珠。 熊!熊!熊! 扶蘇喉嚨干癢,還沒來得及開口,已經(jīng)被一巴掌拍暈了。 等他再醒來的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一只巨熊,而是一個(gè)……巨嬰。 大大光亮的腦袋,胖乎乎的小手,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衫,匍匐在地上,虎頭鞋早已磨爛,露出血糊糊的腳丫。眼下青光,眼中兇光,雙爪支起,正十分嚴(yán)肅,卻又隱隱有些興奮地瞧著他。 “??!”巨嬰十分有氣勢地用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扶蘇,扶蘇在泥中滾落。 扶蘇支撐著想站起來,巨嬰?yún)s咯咯笑了起來,一只手十分兇殘地捏起他的兩條絲絳,另一只手則摁住他的身軀朝后拖。 不過一霎時(shí),兩條絲絳脫離了身體,扶蘇發(fā)覺自己十分痛,比那日手臂被射中還要痛苦許多,似乎這時(shí)才明白,絲絳并非外物,而是此刻的他身體里的一部分。 他變成了同巨人一樣的怪物,不,也許他們不是怪物,只有他才是。那對他而言巨大的嬰孩雙眼晶亮地瞧著他,裂皮的小嘴張著,許久,在他腳下,滴下一滴豐沛的口水。扶蘇對著干燥泥土之上的那一個(gè)“小湖泊”怔怔照著,直到口水被泥土吸收,曾經(jīng)相貌十分美妙的少年這時(shí)才反應(yīng)過來—在嬰孩的眼中,自己只是一只秋天里將死的有趣的值得玩弄一番的蟋蟀。 公子扶蘇遇見一只極胖的荷葉,變成了一只極瘦的蟋蟀。他覺得人生像個(gè)磨盤,他就是那頭圍著磨盤轉(zhuǎn)的牛兒,天不叫停,這荒誕的命運(yùn)便怎樣都停不了。 眼前的巨嬰,不,確切說來,這是一個(gè)兩三歲的幼兒,她蜷起凍得有些紅腫的小手,然后,一把,攏住了扶蘇。 公子扶蘇雖然極其厭惡麻煩,但心中頗有經(jīng)韜緯略,萬事只要肯狠下心,總有一番成就。偏他自幼仁慈漠然,甘于平淡,這才碌碌無為到今日境地??蛇@會兒,他閉上了眼—等死。因?yàn)椋鎸Φ氖沁@樣純真野蠻的生物,任何縱橫捭闔之道、陰陽權(quán)謀之術(shù)都是無用的。 他感到荒唐,卻又一次笑了??偹悖皇撬涝诔墒系氖种?,這已萬幸,并且于他而言,足夠仁慈。 可是,那又臟又年幼的孩子沒有捏死他,而是雙手把他捧起,放在了枯萎的牡丹枝頭上,在漸漸沉水的夕陽中,趴在泥土上,不停地看著他。 他與她對視。這個(gè)極小的孩子想必便是那些女子口中的小賤種。瞧她一身綢緞穿得這樣襤褸,臉上、手上、腳上布滿刮傷,便知道她生活得如何懵懂而辛苦。眼下的花園枯零零一團(tuán),連鳥兒都不曾來此棲息,她卻與園中的泥土滾在一起。 那雙干凈明亮的大眼睛瞧著他,很久。他丟失了觸角,找不到方向,一時(shí)無法逃跑。等到孩子的肚子開始如響雷一般咕咕作聲時(shí),扶蘇望著她益發(fā)垂涎的眼神,頭皮發(fā)麻起來。遠(yuǎn)處傳來陣陣清晰強(qiáng)烈的震感,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小小的孩子已經(jīng)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塞入口中。 柔軟和濡濕將他包裹,扶蘇腹中一陣惡心的絞痛。 孩子卻沒有咬他,只是鼓起腮,安靜地把他含在口中。遠(yuǎn)處傳來一個(gè)粗嗓女人的打罵聲,她拎起小小的孩子,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扶蘇感到強(qiáng)烈的震動,一瞬間,四溢的濃烈的血腥味將他包圍。那孩子卻死死地抿著唇,把他含在口中。 “作死的東西,一會兒工夫,又啃起煤灰爐塵,狼心狗肺!吐出來!”女人捏起了小小孩子的下巴,她卻沉默地咬緊了牙齒,血液在口腔中,染紅了扶蘇的身體。 女人大大的腳掌踩在了那還不曾學(xué)會說話的孩子的虎頭鞋上,被干涸的血跡污了的腳趾再次印染出鮮血。小小的孩子抬起單純的小腦袋,痛苦地朝后縮著腳掙扎,瞧著這女人,帶著強(qiáng)烈的卻還很懵懂的恨意。 “反了天了,誰準(zhǔn)你這樣瞧我的?”那女人伸出了尖利的指甲,陰冷道,“再看,拿烙鐵烙了你的眼!” 孩子蜷縮成一團(tuán),咬緊牙,不停地朝前爬著。 再沒有聲響。 扶蘇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響,他的世界一片黑暗,缺少氧氣,所有感官都被鮮血的味道淹沒。當(dāng)他快要窒息的時(shí)候,卻被一只冰冷的小手從口中取了出來。 又映上了那雙稚氣卻兇殘的眼睛。 他們到了一個(gè)房間??帐幨幍姆块g里,只有一張覆蓋著絲綢錦緞的床—如同這孩子身上的衣物一般,破爛陳舊的絲綢錦緞。 孩子吐出了一口血。月光下,那雙小手還捏著一塊干癟的饅頭,狼吞虎咽地啃食著,雙眼依舊小心翼翼卻兇殘地盯著扶蘇。 扶蘇不知道一只蟋蟀會不會笑,但他的確是笑了,而且這笑有些苦中作樂的意味。 孩子掏出一塊嚼過的饅頭,放到了蟋蟀面前。 扶蘇領(lǐng)悟了。她在以養(yǎng)一只貓兒的姿態(tài)養(yǎng)一只沒了觸角的蟋蟀。 他覺得孩子的目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瞧見過。 他埋頭吃那一團(tuán)粗糙的饅頭,因?yàn)轲囸I太痛苦。這是他還是人時(shí)的娘子帶給他的最深刻的教訓(xùn)。怎樣死都好,千萬莫要餓死。 她看著他,直到困倦。而后,小孩子把小蟋蟀放在枕邊,沉沉睡去。 扶蘇找不到方向,在孩子的床上爬了許久,直至精疲力竭,所有的修養(yǎng)都變成了絕望之后的壓抑。 陽光再次照到他的身軀上時(shí),扶蘇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破破爛爛的床榻之上。四周有一些yingying的碴子,無處下腳。 “啊!啊!”他聽到了那嬰孩的叫聲,風(fēng)從扶蘇的身旁掠過。許久,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那孩子放到了小腦袋上。 她帶著她的新寵又回到了王國—那片干枯的小花園。她是小花園里的王,她征服了一切,包括這只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小蟲子。 孩子兇殘而驕傲,孩子君臨天下。 她喜愛在枯樹下不停地爬著圈圈,偶爾玩得開心興奮時(shí)拿下頭上的小蟋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