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1
,她自覺理虧,只好默默無語地揉了揉腦袋,再一看葉清桓那副陰沉得能嚇哭小兒的尊容,也沒敢抱怨他拿石子砸人,老老實實地上前破開了一溜房門。 這院子似乎是方家最機密的所在,無論是見不得人的密函、寶物還是大活人,全都雜亂無章地鎖在里頭。她先后發(fā)掘出了兩三個秘庫和一間小書房,才終于在最后一間屋子里找到了條暗道,回頭一看葉清桓已饒有興致地進了書房,便只好自己走下暗道去。 暗道并不長,高而闊,與尋常的廊道沒有多少區(qū)別,底下連著個巨大而空曠的石牢,其中左右各列著一排牢籠,總共三四十個,鳥籠子似的懸在半空,上面皆罩著繪滿了符的黑布,只在入口處的墻上有機關(guān)可以升降。 姜云舒搗鼓了半天,把所有的籠子都降了下來,這才一個個掀開黑布查看。 先頭的幾個籠子里空蕩蕩的,得費上不少力氣才能在底下的亂草里發(fā)現(xiàn)幾根凌亂的骨頭,也不知道這些倒霉鬼已經(jīng)死了多少年了。越往后,尸體便越“新鮮”些,奇異的是,無論是爛到一半的,還是剛死沒幾天的,尸身上都散發(fā)出一股與方才院子里如出一轍的異香。 姜云舒下意識地閉住氣息,又接連扯開后面的黑布。 這才總算見到了活人。 只是這些人雖活著,但全都赤身裸/體,神智渙散,爛泥似的癱在籠子里,偶爾有幾只慘白的手臂從鐵籠縫隙垂下來,晃蕩得如同索魂的白幡。 姜云舒心頭一驚,連忙往后找去。 她一直搜索到最后幾只籠子才見到川谷幾人,他們運氣還算不錯,和其他剛被抓進來不久的人被關(guān)在末尾,衣衫完好,身上也未見傷痕,看起來只是被迷暈了而已。 她這才總算把心放回肚子里,趕緊給這三十來個幸存者挨個喂上清心丹,還十分善解人意地從隔壁的屋子里翻出來些衣裳,扔到那些大敞四開的籠子口,心里隔岸觀火地慶幸,好在遇上了薛瑤,不然萬一她那別扭師父也時運不濟地被剝成這么個白斬雞的造型,只怕不用等人來救,就得羞憤得把自己一頭撞死。 她一想到這個場景,嘴角便禁不住抽了下,可她神色間的詭異剛露出個端倪,頭頂上就又挨了一巴掌,葉清桓不知何時也進了石牢,慢條斯理地籠起袖子,橫了一記眼刀過來:“小兔崽子!我早晚得讓你氣死!” 姜云舒十分冤枉,奇道:“我干什么了?” 葉清桓便不屑地冷笑:“我又不瞎,你那點心思都寫在腦門上了——你們就是這小禍害的舊識了?” 他后半句話是對著剛走過來的幾個人說的,白蔻還迷迷瞪瞪的沒全清醒過來,聞言臉上一紅,下意識地整理了下并無異樣的衣襟領(lǐng)口,拽著辛夷躲到了川谷身后。 川谷修為更高,緩過來得也更快,此時瞧見四周情況,又見到姜云舒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裝死,頓覺赧然,只得苦笑著謝過。 因為中間波折橫生,一行人總算回到客棧之后,葉清桓已很是疲憊,尚未痊愈的舊疾連著夜里剛添的新傷一起鬧騰起來,他難受得厲害了,便不愛搭理人,徑自回了房間歇息。 姜云舒雖與故人久別重逢,可最初的興奮勁過去之后,就又忍不住想起薛瑤的事情來。她惦記著葉清桓當(dāng)時若有似無的那點郁色,便愈發(fā)心不在焉,終究還是找了個理由跑到了隔壁去。 葉清桓沒料到她會湊過來,躺在床上攢了好一會力氣,才慢慢地披衣起來,順手挑亮了燈火。他掌著燈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姜云舒被霜打了似的蔫頭蔫腦的模樣,還欲言又止地在走廊里來回轉(zhuǎn)圈。 便伸手把她拎進屋,哭笑不得地罵道:“快把你那一臉奔喪似的樣子給我收了!老子還沒死呢,你愁眉苦臉的給誰看!” 姜云舒癟癟嘴,拽住葉清桓的袖角,像個在父兄面前撒嬌的小姑娘似的,小聲哼唧道:“我心里難受……師父,你答應(yīng)我,要一直好好的……” 葉清桓一怔,完全不明白她糾結(jié)難受個什么勁,懷疑這人大概是哪根筋搭錯了,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就聽她又說道:“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先走一步,你不要像薛前輩那樣……” 她覺得薛瑤雖然腦子靈光得很,可心里卻已經(jīng)瘋了。 隨身帶著愛人的骨灰寸步不離,全然不管對方是不是早已入了輪回,一門心思地守在過去的回憶里頭不肯邁出來一步,這難道不是瘋了么! 可惜葉清桓白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來得及學(xué)會什么叫做患得患失,無論是怎樣的傷春悲秋,聽在他耳朵里,真正能參透的都只不過是最淺顯的薄薄一層。 在他看來,薛瑤那點破事除了倒霉以外,差不多都是她自己心志不堅作出來的,怎么也和他扯不上關(guān)系,便揉了揉姜云舒的發(fā)頂,隨口敷衍道:“蠢丫頭,你師父還不至于那么不頂用,但凡我還有一口氣,還輪不到你想什么先走后走的事?!?/br> 姜云舒咬著嘴唇勉強笑了笑,把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 她聽了這貌似可靠、卻并非她所期待的回答,便也明白過來,他大約真的是像他自己所言的那樣,只把她當(dāng)做徒弟看——若真是對一個人情根深種,哪怕是再堅定通透的人也難免有種種期盼幻想,生怕什么時候就與那無處不在的命運作弄不期而遇了,又怎會全然無憂無怖…… 譬如她自己,平日里明明也挺看得開,唯獨在這件事上,卻總是逃不開那些在暗處滋生蔓延的惶然。又譬如,從入道之初她就知道自己天資有限,壽數(shù)自然也不會太長,若不出意外,必定是要走在對方前面的,可葉清桓卻顯然還沒有想到這一層。 姜云舒便有些心酸起來,然而她又生平第一回地覺得,自己放在心里的人并不喜歡她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到她死的那一天,他不會像懷淵長老那般心灰意冷,更不會同薛瑤一樣瘋掉。 想到這,她胸中滿脹的郁氣也略微松散開了一點,就聽葉清桓問道:“對了,你方才嚇到?jīng)]有?薛瑤下手狠了些,你自己也是頭一回殺人?!?/br> 姜云舒回過神來,將葉清桓的衣袖放開,往后退了半步,搖頭道:“確實有些吃驚,但談不上害怕。” 當(dāng)初在地底秘境層疊的白骨之上,她曾于幻境中見了太多血腥的廝殺,倒不至于被今夜的場面嚇住。 葉清桓狐疑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剛要說話,忽然一陣胸悶,用力按住胸口,偏過頭咳嗽了幾聲,這才此地?zé)o銀似的解釋道:“薛瑤并不是嗜殺之人,你不必擔(dān)心,我們兩家人當(dāng)初常有來往,彼此品行還是信得過的?!?/br> 姜云舒覺出兩人想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再往下說也純粹是雞同鴨講,便無奈地閉了嘴,就聽葉清桓又低低說道:“她比我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