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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這日沒有留宿,一則朱明熾明天要祭地壇,他自己不在意這個,趙長寧卻不想陪他。二則她還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綻,叫朱明熾察覺了異樣。所以就從乾清宮里出來了,路上還思考著吏法新編的事,她最近與翰林院大學(xué)士、刑部侍郎著手重編吏法,要翻閱的典籍很多。 那個人影逐漸近了,宋氏的眼睛微微一縮。 紅蔻丹的手指,緊緊抓住了手帕。 這個人她怎么會不認(rèn)識,這不就是號稱最年輕的四品官,大理寺少卿趙大人嗎?他家與自己家族還有些過節(jié)。 方才是他在里面? 難不成,帝王其實是好男色? 趙長寧已經(jīng)看到了貴妃的轎攆,停下行禮:“微臣叩見貴妃娘娘?!币驗槭莾?nèi)宮女眷,她最好還是避開為妙,便準(zhǔn)備后退。 宋氏看著他那張比女子還要秀美的臉,一股強烈的惡心沖上心頭,難怪!帝王對后宮視而不見,分明就是喜好男色!此人年紀(jì)輕輕位居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不過是以色侍君主,帝王尤其喜愛,才破格提拔的吧? 如此妖媚貨色,媚亂朝綱,配得上做官嗎? 強壓著內(nèi)心深處的厭惡,宋氏冷冷道:“我未讓你退下,趙大人擅自退下,可是不敬?” 大家遇到宮眷都會請安后立刻避開,這不是常識么。 長寧一愣,仍舊跪下:“娘娘可是還有吩咐?”雪天路冷,磚地結(jié)冰,片刻就開始寒氣入骨。 宋氏厭惡的眼神上下打量他,道:“本宮方才在殿內(nèi)聽到一些事,卻是說也說不出去,只是本宮有句話當(dāng)與趙大人講……”長寧聽到這里,心下已是一沉。剛才貴妃來稟報事情,聽到帝王說那些話,恐怕是猜到了她與帝王的關(guān)系了…… “趙大人也是讀圣賢書長大的,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髞y朝綱的妖孽之物,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恐怕趙大人的座師,知道趙大人竟然以色侍君主,也會不恥趙大人的為人,恨自己教了這么個學(xué)生吧?” 趙長寧手心掐緊,面無表情道:“貴妃娘娘誤會了?!?/br> “誤會?”宋氏冷笑,正欲再駁斥此人,背后宮女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道,“娘娘,不可……” 此人畢竟是正四品的大臣,他就算真有過錯,也輪不到娘娘說什么,娘娘這是氣昏頭了。 他日皇上若追究起來,娘娘也難辭其咎。 宋氏卻不管宮女的阻止,低聲道:“這樣不要臉的人,便是我今日斥責(zé)他,他敢把這話傳出去嗎?他恐怕自己都嫌丟臉吧?” “娘娘?!壁w長寧四平八穩(wěn)地道,“倘若娘娘只是為了些莫須有的事指責(zé)下官的話,下官恐怕不能奉陪。倘若有別的罪責(zé),還請娘娘上書皇上或者都察院吧,下官告辭?!闭f著她叩頭起身,然后拍了拍官袍上的冰碴,繼續(xù)往前走去。只是與來時比,腳步略微遲緩了一些。 宋氏氣得發(fā)抖,這樣一個妖媚東西,魅惑皇上使他無心后宮,他還有理了! 但正如趙長寧所說,他雖然是正四品,貴妃形同從一品,但她沒有理由干涉朝臣諸事,這是大忌。 宋氏在他背后冷笑道:“趙大人,你這般自輕自賤,他日史書工筆,恐怕你也是滿紙荒唐吧!” 趙長寧不再理會她,靜靜地走下了臺階。 等上了宮門外的馬車后,她突然捂著嘴,干嘔了許久。 給她趕車的燕云山聽到了,撩了簾子進(jìn)來:“大人,您怎的這毛病還沒好?要不您返回去,找太醫(yī)院的給您診治一番?”他怕大人這病久了傷胃,覺得是宮外面的大夫功力不夠的緣故。 “無妨?!遍L寧拿帕子擦嘴,馬車內(nèi)烤著火爐,她怎么可能找太醫(yī)。 一把脈,什么都藏不住了。 朱明熾要留她在身邊,后宮又有宋氏在。她是大理寺少卿,宋氏拿她無可奈何,她如果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女人呢?宋氏想將她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靠皇帝的庇佑?開什么玩笑! “你派人去找柳大夫過來。就說是上次約好的藥,該拿過來了?!遍L寧淡淡地說。 若再慢些,那男人恐怕就要察覺到端倪了。 馬車駛離宮外,宮內(nèi)朱明熾打起精神,打算再閱一會兒奏折再睡。 劉胡進(jìn)來將蠟燭換了一盞三柄的,室內(nèi)頓時明亮起來。他附首過去,在皇帝耳邊低語。 “哦?半月請了三次?!敝烀鳠敕喿嗾?,“可是哪里不舒服?” “奴婢不清楚,聽說是傷寒?!?/br> 朱明熾笑道:“傷寒能傷半個月?怎么方才見她好好的,估計是有別的事找這個柳大夫,你把人給朕帶過來問清楚?!?/br> 劉胡應(yīng)喏去了,但不過片刻他又過來回話了:“陛下,那邊剛又把人請過去了?!?/br> 朱明熾這次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筆一放。 “沒說找過去是為什么?” “沒有,只聽說拿了幾包藥,匆匆過去了?!眲⒑f,“按您的吩咐,撬了藥柜,拿了藥方出來給您看?!彼阉幏綇男渥永锬贸鰜?,打開后雙手遞給了帝王。 朱明熾接過來,但他不通藥理,上面寫的什么也不知道。示意一眼劉胡,劉胡已經(jīng)明白了,立刻出去傳許太醫(yī)。 可憐許太醫(yī),快七十歲一個老頭了,總是半夜叫人從床上挖起來,以為帝王突發(fā)疾病,帶著徒弟提著藥箱匆匆趕往乾清宮。 到了乾清宮,燈火通明,帝王正拿著張藥方沉思,看樣子沒病。 許太醫(yī)叩地行禮,朱明熾招手:“不要多禮,過來替朕看看這張藥方是做什么的。” 許太醫(yī)無語凝噎,不過是一張藥方單子,皇上您隨便找個值房的太醫(yī)看就是了。非要把他一個掌院太醫(yī)半夜叫來,他哪里敢說半句,抹了把額頭冷汗就上前去接單子,掃一眼就明白了,放下單子再磕頭:“陛下,瞿麥六兩,通草、桂心各三兩,牛膝、榆白皮各四兩,此方為中墮胎一方……” 他話剛說完,只見皇帝臉色大變。 頓時又青又白,似喜似怒,俄而陰云密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好!好的很!” 劉胡一見皇上發(fā)怒,嚇得已經(jīng)立刻跪下了,他早也知道趙大人是女子了,別人瞞得住,他可是瞞不住的。皇上要給你的胎都敢不保,圣怒難犯,趙大人!您這膽子是包天了?。?/br> “你跟朕一起。”朱明熾立刻站起來,告訴劉胡,“錦衣衛(wèi)準(zhǔn)備出行,立刻跟朕外出?!?/br> “皇上,深更半夜……”劉胡想說您這樣太引人注目了。 “朕的兒子要被她殺了,你給朕閉嘴!”朱明熾斗篷披在肩上,語氣沉得要殺人了。 ☆、第97章 第97章 四下一片寂靜。 柳大夫的藥已經(jīng)送了過來,顧嬤嬤差人去煎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