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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招手讓徐恭去請外面的孟之州下屬,下屬進(jìn)來拱手行禮,大概也知道趙長寧想問什么,說道:“大人昨夜喝了些酒,我們都不知道,也并未驗(yàn)毒。方才那酒罐拿來驗(yàn)過了,毒便是酒里來的。” “酒是從何處來的?”長寧眉微皺。 那人道:“便是大理寺采買來的。” 孟之州住在大理寺,原本是想著更安全些,卻出了這樣的事。 長寧讓徐恭拿自己的腰牌,去把所有派來伺候孟之州的人全部抓起來,關(guān)到偏房里。不過半刻鐘,沈練和莊肅都趕過來了,莊肅看了孟之州不省人事的樣子,倒吸了口冷氣,問了孟之州的安危后說:“出這么大簍子……我得進(jìn)宮稟報(bào)皇上才行。” 孟之州要是真有事,大理寺可擔(dān)待不起! 沈練頷首,認(rèn)同他趕緊去宮里一趟。他上前查看了孟之州,淡淡道:“趙長寧,你在這里守著他。那些人我親自來審問?!?/br> 其實(shí)此事全權(quán)交由趙長寧和莊肅負(fù)責(zé),沈練是不必過問的,不過趙長寧這時候也忙不過來。長寧由他離開了,又親自監(jiān)督大夫給孟之州喂催吐的湯藥。 喂藥倒也喂得進(jìn)去,剛喂了小半碗,孟之州突然睜開眼,臉色極為難看。旁邊的下屬立刻端著痰盂湊過去,孟之州吐了會兒穢物,胃內(nèi)應(yīng)該沒什么東西了,吐出來的全是水。 吐完后他好像神智稍微清醒點(diǎn)了,癱在床上眼睛微睜。 長寧上前,靜靜看著他:“大人終于醒了,您這又是何必呢。” 孟之州閉上了眼睛,甚至嘴角微微一牽:“他們果然……是真的……挺恨我的?!闭f到這里又像是嘲笑,他別過頭看著趙長寧,“不過……你們大理寺防備也是挺松懈的……” 長寧不跟他白扯,微俯身問他:“孟大人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腹臟疼不疼?”□□之毒傷及內(nèi)臟,倘若中毒過深,可能終身受害。 她來之前,大夫已經(jīng)催吐了他許久。長寧又讓人給他尋一些牛乳來,服下對胃好些。殘留在胃中的毒已經(jīng)不多了,只怕?lián)p失他的身體。 孟之州卻不說話,當(dāng)然,長寧看他的臉色也知道,恐怕現(xiàn)在能說話都是在強(qiáng)撐罷了。她道:“大人恐怕要在大理寺多休息幾日,你現(xiàn)在不宜走動,莊大人進(jìn)宮稟報(bào)圣上了,開平衛(wèi)的事你也不要擔(dān)心?!?/br> 孟之州卻說:“我必須回去?!?/br> 長寧見他倔強(qiáng)又犯了,忍了忍道道:“你雖然被救回來了,但□□可是劇毒之物,開不得玩笑?!?/br> “我從不開玩笑?!泵现菡f。 趙長寧默然,大概是雖然不是太喜歡孟之州,卻也覺得他率真,才又說:“大人,身體才是自己的。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孟之州難得沒有生氣,說:“眼看著入冬了,邊疆比京城冷得快,越冬的糧草、城防的部署,沒我看著別人做不來。我離開開平衛(wèi)半個月已經(jīng)是極限,要是邊疆的那些蒙古部落有異動,沒我在,誰能鎮(zhèn)壓他們?!?/br> 說著他的臉色又不好看起來,手捂著腹部,緩了片刻說:“我是開平衛(wèi)的指揮使……守開平衛(wèi)已有六年,非死不離?!?/br> 年輕又桀驁的孟之州,在這一刻,從他平靜的神色中,長寧看到了屬于邊疆大將的堅(jiān)毅。 “好?!遍L寧也嘴角微挑,最終道,“大人既然這么說,我趙某,便也不勸了?!?/br> 只能把想害他的那個人抓到了。 雪漸漸下得更大了,大理寺門口積了一層薄雪。 長寧從大理寺出來,本來是想去一趟大理寺大牢的,這天氣驟冷,大理寺大牢沒住滿犯人,倒收了些逃饑荒的流民,她看看囚犯有無凍著的,順便看看他們要不要發(fā)冬衣御寒。 剛走出大理寺,她就看到周圍聚集了不少人。 看到有人出來,還辨認(rèn)出是趙長寧,人群便有切切察察的議論聲音。 徐恭在后面給她撐著傘,小聲道:“大人,我聽說,大家已經(jīng)知道孟之州要回開平衛(wèi)的消息了……” “低頭走快些就是了。”長寧繼續(xù)往前走。 卻聽到有個聲音突然響起:“趙大人,你不能放過孟之州!” “對,趙大人,你主審他,要判他殺頭!一定是劉青天有了他貪污的證據(jù),他才殺了人家的!” “大理寺忠jian不分,竟然放孟狗官回去!孟狗官要償命!” …… 這樣的聲音不絕于耳,長寧沒有說什么,與民眾起沖突是毫不理智的。時間會證明一切,你去辯駁,又如何說得過這么多的人呢,這一向是趙長寧的處事原則。 見她要走,有人更急了,上前就攔住她:“趙大人,我們指著您給劉青天做主呢!你可是好官,不能包庇狗官??!” 長寧精致的眉眼疏淡,仍然不說話。 有人就冷笑:“求他做什么,他也是個欺軟怕硬的狗官罷了!” “他們官官相護(hù),他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長寧的護(hù)衛(wèi)很快上來隔開人群,她本想著大牢不遠(yuǎn),快去快回也來得及,只帶了三四個護(hù)衛(wèi)。誰知道竟然被人圍住了。 還有個聲音冷冷地說:“劉青天就是被你們這些狗官害死的!孟狗官定是在邊疆貪污了不少軍餉,所以要?dú)⑶嗵?,怕人家揭穿了他的丑事!?/br> “他們兩個蛇鼠一窩,怎么會管劉青天的泉下之魂……” 長寧不知道被誰扯了一下衣裳,她踉蹌了一下,但是沒有摔倒,因?yàn)楹芸毂恍旃Х鲎×恕?/br> 她看著被踩得無比骯臟的雪地,袍角沾到了烏黑的雪水,喘-息片刻,閉了閉眼睛。 還是忍不住,氣得手指都在發(fā)抖。雖然她明白,她心里是知道的,百分九十的民眾,都是被人有意地在煽動情緒的。但她想起孟之州說“守開平衛(wèi)已有六年,非死不離”時的神情,仍然覺得窒息得喘不過氣。 一個守衛(wèi)邊疆的將士,保家衛(wèi)國這么多年。為什么要被侮辱、被輕賤。 她推開了徐恭,回過頭看著人群中的,剛才說這句話的人。 是個頭戴方巾的書生,可能是相由心生,她看著就覺得一陣厭惡。 她緩緩掃視了一眼圍觀的人群:“孟大人為人正直。他做的事從不是為了自己,就算做錯了事,也不該是你們來罵。你們……也沒有資格說他半句!” 她說到后面聲音一啞。 不再管在場的人,聽到這句話是什么反應(yīng)。她徑直朝前面走去,她還要去大理寺大牢看那些流民。 雪落在長寧的臉上,頭發(fā)上,冰冰涼的,很快就化去了。 仿佛睫毛上都壓著雪,前路被虛化了,漫漫的天地,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累積在她的心里。長寧又靜靜地站住了。 大概是一種寒意,突然透骨入心。她看著被雪覆蓋的屋檐和路,仰著頭。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