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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接過菜刀,順勢往雞脖子上一抹,隨即將出血口對準長凳上的白瓷碗,公雞徒勞地掙扎幾下,鮮血很快注滿了大半個碗。 趙大管事一揮手,便有人上前接過死去的公雞,一溜兒小跑往后廚跑。 按照習(xí)俗,公雞要做成一道菜,給送葬回來的孝子們吃,但趙家人口眾多,只能熬成湯,每人才能分到一小碗。 放回菜刀,先生取出牛毛筆,就著新鮮的雞血,開始在棺材頭部畫著奇怪的圖案,末了大筆一揮,大喝一聲:“起靈”! 靈堂外的趙家后輩紛紛起身,跪到了靈堂外頭的露天院子里,兩隊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從靈堂兩側(cè)魚貫而入,抬起壽材便往靈堂外沖出去。 靈堂中的人也緊隨著退出,一個不留,趙大管事取出一把蘸了雞血的大鎖,直接鎖上了正廳的大門。 這也是當?shù)仫L俗,避免亡魂留戀此處,不肯離去。 ☆、034 綁架 七月十五,夜色正濃,趙家大院燈火通明,格外喧囂。 老祖宗勉強支撐到兒子的靈柩出了正廳,便讓吳mama攙著,步履蹣跚地往后院走,暗夜冷雨之中,背影顯得格外蒼涼。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本就是件讓人傷懷的事。 滿院火光照出絲絲雨線,雨勢較之前已經(jīng)小了許多,方霏緩步跟在隊伍最后,一直送到了大門外。 大門外的長街上,趙家孝子跪了一地,不少人已經(jīng)淋濕了衣衫。 白晃晃的人群中,趙榮昭雙膝跪地,脊背挺得筆直,目光掃到門前站著的方霏時,唇角勾起,微微瞇了眸。 方霏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就往長街上那一片白望去,一個個卻都低垂著頭,不曾有人抬眼回望門庭方向。 “太夫人,您趕緊回去吧,當心著涼?!敝钡交鸢验L龍消失在長街盡頭,大門上的小斯才上前說道。 正望著雨幕出神的方霏微微一愣,這才轉(zhuǎn)身回了門里。 ‘嘎吱’聲中,正門被兩個小斯協(xié)力合上,連大門上也只留了兩個人…… 方霏掃了二人一眼,問道:“宅子里還剩下多少人?” “各個門上都留了人的,總得有二十來個吧,后廚也留了十來個?!蹦觊L一些的小斯想了想,又道:“太夫人放心,以咱們趙家多年的威望,沒有小賊敢來搗亂,每個院子里也都栓了狗,若有什么風吹草動,我們立馬趕到。” 家里的后輩全出去送葬了,沒人留守,屋里也不敢點燭,怕失火,整個趙家大宅漆黑一片,似一只張著血盆大口正處于沉睡的巨獸,不知什么時候會突然醒來。 “太夫人,小的送您回去吧?!蹦觊L一些的小斯取了盞‘氣死風燈’提著過來,準備送方霏回去。 方霏正要答應(yīng),年輕一些的小斯立馬湊了過來,緊緊扯住了長者胳膊上的衣袖,囁囁道:“二叔……我……我跟你一起去……”邊說著,邊探頭探腦地觀望四周,生怕黑暗中會鉆出什么可怕的東西來。 “你這小子……別胡鬧!”年長一些的低斥了不爭氣的侄子一句,少年卻不肯松手,緊緊拽著叔叔的胳膊。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大門上離不開人。”說罷,方霏接過那盞‘氣死風燈’燈籠,轉(zhuǎn)身融入了無邊的夜色中。 年長一些的不放心,正要追上去,卻被侄子死死拽住,等方霏走遠了,才解釋道:“叔,你咋這么糊涂???現(xiàn)在內(nèi)宅一個人都沒有,你若是送太夫人回去,這孤男寡女的,要是被人撞見了,咱有理也說不清??!” “哎呀!怎么把這茬兒給忘記了……”年長一些的一拍腦袋,猛然醒悟過來,隨即瞪了侄子一眼,頓悟道:“我就說,你這小子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兒怎么這么反常,算你小子機靈,得了,回去喝兩杯,暖暖身子。” 說完,叔侄二人高高興興的回小屋子里去喝酒了。 雨簾下的趙家大宅死氣沉沉,伸手不會見五指,走在抄手游廊上,方霏腳步輕得快要飄起來,手中的燈籠發(fā)出微弱的光亮,似是恣意飄蕩的鬼火,讓人毛骨悚然。 方霏并不覺得害怕,在她‘飄蕩’的生涯里,一個同類也未曾見過,即便真有,以她的經(jīng)驗來說,那些‘東西’跟本就做不了什么,相比起來,有血有rou的活人反而更加可怕。 二門上的守門婆子也被叫去幫忙了,整個東院也是黑漆漆的。穿過后園,很快便來到了綠玉軒院,隔壁的宜寧堂燈火通明,是老祖宗特有的習(xí)慣。 綠玉軒也是人走屋空,漆黑一片,唯獨西側(cè)的書房里燈火如豆,想必是周mama刻意點的,下午的帳還沒做完,前院便來人催促了。 方霏本打算去宜寧堂那邊歇一夜,但見了書房中的燈火,兀然想起未做完的賬目,便打算先整理妥當了,再過去不遲。 兒子出殯,老祖宗那邊怕是會徹夜無眠。 綠玉軒是趙太爺親自畫的圖,并親自指導(dǎo)工匠構(gòu)建的,造價不菲。老太爺附庸風雅,喜歡小橋流水的意境,刻意讓人從地底鑿了通道,引蓮塘里的水進了綠玉軒,流水繞著竹林轉(zhuǎn),倒也別有一番景致。 沙沙雨聲中,方霏穿過竹林小徑,步上竹橋,再往前,便到了趙家太爺生前的書房,后來被方霏改做了賬房。 已故的老太爺一向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若是知道而今自己的書房里盈滿了銅臭氣,只怕會氣得猛踹棺材蓋子了。 回到屋里,方霏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將燈籠往墻上一掛,隨即解下濕透的斗篷,正準備往架子上掛,那架子卻似是會自己移動似的,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掛上去。 方霏抬手揉了揉眼,這才驚覺頭重腳輕,昏昏沉沉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空氣中有異樣的香甜,方霏暗道不妙,費力地睜著大眼,瞅準了桌上的茶壺,邁著沉重的步子,踉踉蹌蹌地撲過去。 好不容易撲到圓桌上,方霏提起冷冰冰的茶壺,不假思索地準備往頭上倒時,一只黑色的手臂突兀闖入模糊的視線中,不費吹灰之力就奪走了茶壺。 nongnong困意席卷而來,頭重腳輕的方霏徒勞掙扎了幾下,眼前一黑,再也抵擋不住無邊的睡意,似是被人瞬間抽走了全身的筋骨一般,身子軟綿綿地順著桌腿滑落,面團似的攤在冰冷的地板地上。 黑色臂膀的主人半蹲著身子,伸出一只手試探性地拍了拍她白皙的臉頰,見她毫無反應(yīng)后,才抽出腰間早就準備好的麻袋,就勢往方霏頭上一套,半個身子就進去了,再提起她雙腳,將袋子往前一拉,整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