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車子已套好，可以出發(fā)了?！?/br>
    白云暖認出這是父親的小廝秦艽（這個字念驕的音，嘻嘻）。

    第四章 驚馬

    凌云寺在洛縣城東十里開外。

    白家的馬車已經(jīng)上路。

    白玉書和兒子白振軒共乘一輛，在前頭。白云暖和母親白姜氏共乘一輛，跟在后頭。真娘、心硯、雨墨等仆從另乘一輛馬車，跟在最后。

    白云暖隨著顛簸的車子搖晃著身子，腦袋里拼命搜羅前世關(guān)于去凌云寺燒香的記憶。五歲前，依稀和父親母親去過一趟凌云寺，但具體細節(jié)已經(jīng)記不分明了。

    “阿暖，你今天看起來怎么怪怪的？和從前一點兒都不一樣。”白姜氏滿含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仿佛在欣賞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shù)品。

    白云暖一怔，這才發(fā)覺自己一直板著面孔鮮少笑容。這一世十三歲之前的白云暖又是什么樣的？

    “從前哪能這樣安安靜靜坐上半日？只一小會兒就屁股抹了油似的，嘴巴也不閑著，成天價嘁嘁喳喳，你父親總說你是百靈鳥托生的。”

    白云暖黯然一笑。她是經(jīng)歷一世坎坷滄桑才穿回自己這具身體的，怎么可能還和從前不諳世事的少女一樣無憂無慮呢？

    “母親，人家長大了嘛！”白云暖努力找回十三歲少女該有的感覺。即便前世的十三歲，她亦是個喪婦之女，郁郁寡歡，與平常豆蔻年華的少女相距甚遠。所以此刻，她鉆入母親懷里撒嬌的樣子還真有些生硬。

    “是啊，長大了，該結(jié)一門親事了，到了凌云寺，母親在菩薩面前好好給你求門親事?！?/br>
    白云暖嬌羞地捏起粉拳捶白姜氏的衣服，“母親要求也該替哥哥先求，哥哥可比阿暖大了好幾歲呢！”

    白云暖的話叫白姜氏愣住了，她扳起女兒的面孔，仔細審視，喃喃道：“我的兒啊，你怎么大了一歲，人是變安靜了，記性反倒退了呢？你哥哥不早就定下洛縣王家的親事了么？還是你大舅舅拉的媒呢！”

    白云暖也一怔。自己雖然重生了，可重生的這一世和前世到底有了很大差距，這一具身體的前主人雖還是自己，可這個自己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現(xiàn)在的自己對這個自己十二歲之前的事情是懵然不知的。

    白云暖縮在母親懷里心虛地噤了聲。

    白姜氏也只當(dāng)女兒是因為提及婚姻之事，一時羞赧，口不擇言，并不深究。

    **************

    一路上天氣晴和，雪也漸漸化了。青山旖旎，綠水暗流，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白振軒正和父親坐在車里談?wù)撃昵安貢鴺莿偹鸭瘉淼膬杀窘^世孤本的好書，馬車卻劇烈地顛簸了一下。緊接著便聽到幾聲馬嘶和男子高聲的呵斥聲：“長不長眼了？見著我們章家的車馬還不快快閃開！”

    白振軒撩開車簾，探出身子一看，只見迎面一群車馬，潑風(fēng)似的沖將過來。先是一個頂馬，又一對引馬，接著一輛綠圍車，旁邊開著門。

    秦艽已將自家的馬車駕到一旁去躲閃，白振軒只覺電光似的一閃就過去了。

    就這一閃之中，見是個美少年，身穿骕骦裘，頭戴紫貂冠，倒是一表人才，只是舉止輕浮些。倚在車棚里，翹著二郎腿，很是不羈。

    這馬車后面還有二三十匹跟班馬，馬上的人都是一樣顏色的簇新衣裳。

    接著，又有十幾輛泥圍的熱車，車里坐著些粉妝玉琢的孩子，模樣兒像是戲園里唱小旦的美童。

    后面又有四五輛大車，車上裝些箱子衣包，還有些茶爐酒盒行廚等物。那些趕車的都是短襖綢褲，綾襪緞鞋，雄赳赳的好不威風(fēng)，一直過了好一會兒，才算從白家的馬車旁經(jīng)過干凈了。

    “振軒，出了什么事？”馬車內(nèi)，白玉書問道。

    白振軒忙折回身子，對父親道：“沒什么，一群車馬而已。”

    “去后頭，看看你母親和meimei驚著了沒？”

    白振軒得令跳下馬車去后頭看視母親和meimei。

    掀開馬車車簾，卻見白姜氏一臉慘白，白云暖正喂她喝熱水，一邊拍她的背。

    meimei竟然沉著冷靜如斯，令白振軒不由刮目相看。

    白云暖迎視著哥哥審視的目光，回給他一個淡定的微笑。哥哥當(dāng)然不懂她小小年紀(jì)，面對車馬的沖撞竟然可以面不改色，自己是知道的。她這小小的十三歲的身體裝著的是一個滄桑的靈魂。

    “幸虧松塔駕車技術(shù)嫻熟，馬車躲得及時，無礙，哥哥不用擔(dān)心?！?/br>
    白云暖云淡風(fēng)輕一笑。

    “母親沒事嗎？”白振軒擔(dān)憂地看著白姜氏。

    白姜氏喝了熱水，回了點兒魂，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嘟囔道：“剛才是哪家的車馬橫沖直撞的？嚇?biāo)廊肆?，幸虧阿暖沒驚著。”

    白姜氏握了握女兒的手，還好，女兒是真的沒有嚇著，小手還是溫?zé)岬摹?/br>
    “約莫聽到對方的人說是章家的車馬。”

    “可是洛縣最有名的章家？”白姜氏蹙眉問道。

    白振軒答：“兒子見主車之后跟著的車里載著許多梨園唱小旦的孩子，所以也不確定是不是洛縣的章家?！?/br>
    白云暖咬了咬自己的唇，這就是了。前世，章乃春有一癖好便是去戲園子里看戲，他納的幾房小妾中便有戲子出生的。

    沒想到重生第一日，便遇到那冤家，真是應(yīng)了冤家路窄那句話。

    白云暖頓覺晦氣，人也顯得悶悶不樂。

    白振軒放下車簾，囑咐了松塔幾句，回了自己車上。

    那松塔是白振軒身邊最最得力的小廝，一向機靈，駕著馬車小心調(diào)正馬頭，跟在白玉書和白振軒的馬車后，繼續(xù)前行。

    車子行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遠遠望去，白茫茫之中，凌云寺琪樹參差，煙嵐回合，重重的層樓耀目，隱隱的高閣凌云。進入寺內(nèi)，更是巍巍的寶剎莊嚴。

    白家的馬車進了寺內(nèi)，真娘、心硯等丫鬟并著秦艽、松塔等小廝，拿墊腳椅子的，攙扶各自主子的，忙得不亦樂乎。

    白家夫婦并著一雙兒女都下了馬車，早有寺院的住持慧澤大師率著幾個得意弟子，檀香悠悠，雙掌合十，等候在門首。

    第五章 對弈

    慧澤大師身后，是一扇方正的門，正中懸著一塊楠木刻的藍字橫額，上面刻著“虛白之室”，兩旁楹貼是桄榔木的，刻著：茶煙乍起，鶴夢未醒，此中得少佳趣；松風(fēng)徐來，山泉清聽，何處更著點塵。書法古拙異常，署款：弟子白嶸珉書。

    白嶸珉，白云暖心下詫異，這不是先祖的名字嗎？

    先祖白嶸珉，官至兵部右侍郎，平生喜歡收藏古代典籍，結(jié)識了藏書人萬先生。萬先生器重其少年英才，將獨女萬華許配給他，并以畢生心血萬卷樓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