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方秋蘅之間爆發(fā)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爭執(zhí)。

    她們搬到禾城的另一處房產(chǎn)，幾天里她一直沒怎么進食，只勉強塞了點東西下肚，維持力氣。當方秋蘅把石從儒和石珊珊帶回來的時候，她徹底忍不住。

    她聽到他們在談，財產(chǎn)、以后、戶名……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扎她的心。

    她沖出去質(zhì)問：“都是我爸爸的錢！那些都是我爸爸的財產(chǎn)！什么轉(zhuǎn)移，什么你的名下，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方秋蘅站起來怒斥她：“什么你爸爸的錢，家都封了，公司也封了，你還在做什么夢！”

    齊歡死死瞪她，一寸不讓：“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我爸爸有多少資產(chǎn)你們真的以為我心里一點數(shù)都沒有？！查封？封掉的那些有多少，你告訴我啊，有三分之一嗎？！剩下的三分之二呢？你告訴我我爸剩下的三分之二財產(chǎn)去哪了？！”

    吵著吵著，她們動起手。方秋蘅扇了她一巴掌，她撞到茶幾，卻還是忍住痛發(fā)狠站起來撲倒方秋蘅，死死壓在方秋蘅身上掐著她的脖子。

    當時一片慌亂，石從儒父女過來拉開她們，將她遠遠甩到地上。

    她在自己的家里，狼狽得像個瘋子，揮手摔碎花瓶，那瓷片碎裂飛濺，不如她的聲音決絕。

    “我不會放過你們！你們害我爸，你們會不得好死——”

    她回房，聽到心有余悸的方秋蘅在背后大叫：“讓她滾！讓她滾得越遠越好！”

    那一晚她好幾次拿起刀，差點失去理智想要沖出去，跟他們同歸于盡?？墒敲慨斔龜Q上把手的時候，眼前都浮現(xiàn)她爸爸的臉。

    他總是用懷念又感慨的語氣和她說以前，說他念書的時候老是出糗，別人都嫌棄他，只有她媽正眼看過他，幫過他好多回。而他初中畢業(yè)離開學校出去打拼的時候，石從儒從自己攢的錢里拿出一部分，給他，那時候的錢不多，但卻是石從儒一個月的生活費。

    她不知道在門邊哭倒了幾次，握著刀匍在地上，既心酸又痛苦。

    ……

    齊歡在陳讓懷里哭得喘不過氣來。

    “他們一點點好，一點點恩情，我爸都記得……記了這么多年……他們卻要毀了他后半輩子，為什么……為什么啊……”

    小時候，在她上小學的時候，她就察覺到她mama并不喜歡她爸。一年一年，越長大她越討厭她媽，兩個人的關(guān)系也越來越差。

    可是她爸，永遠都甘之如飴，外人看來精明之極，齊歡卻覺得他傻得過分，明知道自己的感情連百分之一的回報都沒有，還是不變，始終不變。

    她一直覺得，她媽配不上她爸，有時候甚至想，她寧愿自己沒有出生，她爸的妻子不是她媽，或許她爸會過得更好。

    “他每次出門最長只有三個月……七年……我想他了怎么辦……”

    那些人說，她爸爸大概要判七年。對一個中年人來說，能有幾個七年？

    齊歡揪著陳讓的衣服，快要站不穩(wěn)。她聲音沙啞，糾成一股絕望的語調(diào)。

    “陳讓，我該怎么辦……”

    陳讓攬緊她的腰，手撫在她背后，明明沒有多用力，卻暴起青筋，喉間仿佛梗住難以呼吸，僵滯著，從頭到腳好似被灌滿了水泥。

    至今十多年人生中，第一次絕望，是在父親背后看到母親同別人茍合的那瞬間。

    而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

    當齊歡在他懷里哭到快要昏闕，當她面臨殘酷到令她甚至無法茍延殘喘的痛擊時……

    他發(fā)現(xiàn)他無能為力，除了聽她哭，什么都做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兩章，轉(zhuǎn)折劇情怕你們卡著一口氣難受，后面那章是今天的第二更。

    ☆、第44章 Rang

    陳讓和齊歡單獨在包廂待了很久, 陽臺上風大，吹得齊歡臉上淚痕干了又濕，濕了又干。敏學和一中的幾個人在樓下大廳角落坐, 半個小時時間，誰都沒說一句話。

    而后, 陳讓和齊歡兩人從樓上下來。齊歡的臉色明顯哭過, 腫得不成樣子。

    眾人挪出位置, 讓他們坐下。莊慕問：“現(xiàn)在怎么辦？”

    齊歡搖頭, 聲音悶重：“我也不知道?！?/br>
    莊慕著急：“可是那也不能就這樣讓她把你送走……”

    “送走？”左俊昊不解, “什么送走？”

    莊慕臉色難看：“齊歡她媽——”頓了一瞬，改口, “那個女的, 要把齊歡趕出去?！?/br>
    “趕出去？”

    一向神經(jīng)大條的張友玉也臉色糟糕, 報了個稀奇古怪的名字：“這個學校你們聽過嗎？”

    左俊昊和季冰面面相覷, “沒聽過?！?/br>
    “在澳洲?！睆堄延裾f, “是個野雞學校，垃圾到不能再垃圾。那個女的，她連野雞大學也安排好了, 歡姐去了, 就是白白浪費幾年時間。”

    “那不去不就完了……”

    “沒有用的?！边@回是齊歡開口, “我的監(jiān)護權(quán)還在她手里?！彼€沒滿十八歲, 她的生日在暑假，要到高三開學前，才算真的十八。

    “敏學她不會讓我讀了?！饼R歡說, “給我半個月時間，讓我去省城考試，考過了去澳洲。如果沒通過，我的學籍就不要想留了?！?/br>
    方秋蘅說得出做得到，齊歡想笑，然而扯不動嘴角，“我們學校校長說了，我的學費可以全免，被她直接拒絕。她就是不想我好，對外卻還要跟那些朋友說她對我多好多好，準備送我去留學。”

    事實呢？野雞高中，野雞大學，方秋蘅和石從儒一手安排好，只要花點小錢，就可以把她扔到遙遠的澳洲，每個月裝模作樣給點生活費，任她自生自滅。

    她留在國內(nèi)，明明可以考到很好的大學，但方秋蘅就是不給她這個機會，寧愿把她送的遠遠的，眼不見為凈。

    被通知這件事的時候，齊歡的心如墜寒窟，最后一絲希望也沒了。

    她想起高一暑假，石珊珊來她家玩，當時石珊珊套近乎和她聊成績聊將來的志愿，她一點都不想跟石珊珊講話，一句話堵得石珊珊接不上話，她說：“我想考哪考哪，填了志愿我就能考到，你先擔心擔心你自己?！?/br>
    當時石珊珊臉色就變了，而幾天前方秋蘅告訴她讓她準備出國考試后，她在房間里呆坐，石珊珊推門進來，站在門邊，像每一次對她笑那樣彎起嘴角，面容柔和，眼里的盛光卻再也忍不住，也終于不用忍。

    “想考哪里就考哪里？”她的臉一半隱在陰影里，一字一頓，“希望你在澳洲，也能像以前一樣有底氣。”

    齊歡聽到他們在討論買新房子，或許買完就搬，或許等石珊珊考完高考才走，總之，那些事情都沒有她的份，再與她無關(guān)。

    他們有這么多這么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