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來，可是有什么事兒？”柔妃嘴上應(yīng)酬著阿桂，心底里卻暗暗提防。

    阿桂聞言，如夢初醒似得，笑道：“娘娘不問，奴婢倒忘了說了，不為旁的，只因德妃娘娘冊封的好日子要到了，各宮都備下了賀禮，奴婢不敢私自做主，還請娘娘的示下，當如何處置?！?/br>
    柔妃愣了愣，問道：“是什么日子來著？”

    阿桂道：“欽天監(jiān)選了年前的幾個好日子，最后陛下定在了十一月十七。”

    柔妃點了點頭：“還早得很嘛?！庇謱﹃惖摰溃骸皬那霸蹅儗m里不大和別人打交道，這迎來送往的事，從前都是蕭良才cao持，如今雖有兩位嬤嬤看顧著，可你畢竟是這一宮的管事太監(jiān)，也該立起來了。這籌備賀禮一事，本宮就交給你，咱們不求出挑，但求無過，比著老例，和云妃差不多也就是了。擬好了單子，先給兩位嬤嬤過目，再給本宮。”

    阿桂聽了柔妃的話，依舊古井不波的模樣，躬身應(yīng)道：“謹遵娘娘諭?！?/br>
    柔妃又道：“還有一樁事，咱們凌綺殿里，上夜的太監(jiān)宮女實在是用不了那么多人。月前加派人手，原是因有人夜犯宮禁，如今過了這么久，早已太平了。這晚上，本就是該睡覺的時候，何苦叫那么多人白守著。依我看，不如恢復(fù)舊制，只在緊要關(guān)口、門戶，嚴加把手也就罷了，旁的該休息就休息去吧。這事兒原我同嬤嬤提過，可嬤嬤說是太妃娘娘的話，若嬤嬤怕太妃不快，本宮去說便是?！?/br>
    阿桂又欠了欠身：“娘娘慈悲體恤，是奴婢們的福氣。”

    柔妃將阿桂上看下看，瞧不出阿桂的心思，又做出憐惜的模樣道：“嬤嬤年老德高，正該榮養(yǎng)天年。不如這樣，陳祿這個管事太監(jiān)，還是別叫他閑著了，橫豎凌綺殿內(nèi)的不過是些小事，便叫他來辦，嬤嬤不必cao心。”

    還柔妃這一車話出來，阿桂倒也沉得住氣，不住的點頭稱是。見柔妃說完了，這才賠笑道：“到底是娘娘，顧慮的周全。既然娘娘這么說了，奴婢哪有不應(yīng)的道理？這天長日久的，娘娘以后若有用得著奴婢的，只管吩咐便是?！?/br>
    柔妃笑笑：“可不是，天長日久的，保不齊本宮有什么地方要仰仗嬤嬤?！?/br>
    阿桂欠身：“娘娘折煞?！?/br>
    一番唇槍舌劍下來，柔妃隱隱蹙眉，阿桂卻波瀾不驚，顯見柔妃方才□□她并不在意。

    柔妃咬著唇，料阿桂是篤定柔妃日后與肖天思相斗，定要仰仗于她，心下暗惱，便又對陳祿道：“這幾日你也別干別的，就跟著兩位嬤嬤學(xué)著怎么管事兒?！?/br>
    陳祿初掌權(quán)柄，喜不自禁，興沖沖的應(yīng)了。又回身與阿桂見禮，見阿桂避而不受，才想到自己掌權(quán)乃是奪了阿桂與阿枝的權(quán)，頓時又委頓了。兩位嬤嬤是陛下親信，若是暗中記恨，在皇帝那里給自己上眼藥，豈不是因小失大？想到這里，陳祿趕忙收斂了得色與笑意，畢恭畢敬的對著阿桂鞠躬：“我們小輩兒不懂事兒，若做錯了什么，嬤嬤千萬包涵?！?/br>
    這時候有小太監(jiān)進來通稟，說是雨燕婕妤來了，柔妃便讓傳進來。阿桂則趁著這功夫告退，從另一邊走了。

    柔妃又對陳祿道：“本宮既把這凌綺殿交托給你，你便要管好。要立威，先就從這眼眉前的人開始。你帶著他們下去，好好說道說道，叫他們記清楚，誰才是凌綺殿之主，明白了么？”

    陳祿大喜，撲到在地就給柔妃磕頭，喜滋滋的就將宮人們領(lǐng)了出去。

    雨燕重新得了柔妃的庇護，這幾日頗為揚眉吐氣，到了凌綺殿內(nèi)，似乎又找回了昔日的感覺。她進了碧紗櫥，一副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模樣，乖順的便坐到了柔妃榻前，自然而然的服侍起來。

    “瞧你這樣子，想來近來過得舒心？”柔妃把書遞給雨荷收好，抱著胳膊問雨燕。

    雨燕低頭一笑：“全賴娘娘恩典。”

    柔妃笑了笑，打量著雨燕，前幾日的寬容慈悲早已煙消云散，只心底里好奇：她為什么敢篤定我不會記恨報復(fù)？因著雨燕，又想起皇帝：他怎么敢篤定我會接受空降個皇后給我？

    “我同你說過，咱們是打小的情分，非比尋常。”柔妃嘆了口氣，抓著雨燕的手說道：“多少年了，咱們一快吃飯，一快兒睡覺，這情分誰能比得過？”

    雨燕聞言，身子便滑了半邊在地上，半跪著對柔妃道：“奴婢從前是豬油蒙了心，才會生出癡心妄想。如今算是想明白了，再不會生出糊涂念頭。”

    柔妃點了點頭，眼中也噙著淚花，對雨荷等人道：“你們都出去，我同婕妤說敘敘舊?！?/br>
    “是?！庇旰傻椭^帶著宮人們魚貫而出，臉色卻很是不好，都這么久了，柔妃還是只拿雨燕做心腹。

    眾人都走了，柔妃卻沒有叫雨燕起身，反倒是抽開手，居高臨下的說道：“有一句話你說的很對，你從前的確是豬油蒙了心，才會做出那等背主之事。你說你如今想明白了，不知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

    雨燕忙表白道：“奴婢是真明白了，奴婢的主子只有娘娘一人?！?/br>
    “你既是本宮的人，自然要替本宮辦事?！比徨表_下的雨燕，臉上雖掛著笑，卻透出一絲涼薄的意味。

    雨燕感受到來自柔妃的威壓，忙道：“但憑娘娘差遣?！?/br>
    “你回儲秀閣，找那最有錢的，告訴她，想見陛下，就準備兩千兩銀子給本宮送來。不然……”柔妃露出冷笑：“就在儲秀閣里住到死吧！”

    雨燕大驚：“這……能成么？”

    柔妃滿不在乎：“怎么不能成？你這婕妤，怎么來的？那劉才人，巫美人，又是誰帶著去見陛下的？這大興宮里，任誰也得看本宮的臉色！”柔妃一臉傲氣，她也確實有這樣的資本。憑著皇帝的寵愛，她在后宮呼風(fēng)喚雨，無往而不利，便是蘇慕語，也要暫避鋒芒。

    “你若不愿……本宮也不勉強你?！比徨膽B(tài)度冷淡起來：“時候不早了，你回吧?！?/br>
    雨燕一陣惶恐，忙賭咒發(fā)誓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br>
    柔妃點頭：“你是本宮自家里帶來的，原比旁人親厚。抬舉你，自然比抬舉別人好。你莫叫本宮失望啊?！?/br>
    雨燕原是個有心人，心知如今柔妃才是大腿，豈有不抱之理，表了一番忠心決心后，才戀戀不舍的回了她的儲秀閣。

    收服了雨燕，柔妃的心情激蕩起來。一步一步的，籌謀著，經(jīng)營著，離那個目標，越來越近。很快……很快……天地廣闊，便可任我遨游！她忍著疼起身，取了披風(fēng)系上，信步走出了碧紗櫥。殿外朔風(fēng)陣陣，吹在身上，卻叫她覺得好不通透舒坦。

    “娘娘，夜里涼，千萬保重玉體?！标惖摬恢裁磿r候過來了。

    柔妃輕笑：“本宮喜歡吹風(fēng)。”她說著，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