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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上下皆由太子掌管,他自然能調(diào)動里外軍士。此時此刻,東宮之外,陸兆業(yè)的衛(wèi)兵已將一行輕騎團團圍住。被困住的行列里,為首的策馬男子身影僵直,一雙眸似比夜色還沉些。 “鎮(zhèn)南王世子,孤大婚之夜,你卻調(diào)用王府私兵,意欲何為?”陸兆業(yè)負手,如此質(zhì)問。 “太子殿下,太子妃沈氏只是一介弱質(zhì)女流,與沈家所犯重罪無關(guān)。還望太子殿下念在鎮(zhèn)南王府的面子上,網(wǎng)開一面,手下留情。”陸麒陽下了馬,平日總是帶著笑意與調(diào)侃的面容,此刻卻不見了那份輕狂。 “哦?”陸兆業(yè)不動聲色,“沈蘭池生是東宮的人,死也是東宮的鬼,與你陸麒陽何干?” “……陸兆業(yè)!”陸麒陽的眸光里有一絲冷沉之意,這從未出現(xiàn)在陸麒陽身上的反常表現(xiàn),令陸兆業(yè)不由微蹙眉心?!白屛乙娝??!标戺桕査闪隧\繩,道,“只要讓我再見她一面,麒陽愿在襲位之后,將鎮(zhèn)南王府兵權(quán)全數(shù)奉上。” 鎮(zhèn)南王府的兵權(quán),這可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陸兆業(yè)頷了首,命衛(wèi)兵讓開一條道路,好讓陸麒陽入東宮。陸麒陽解了披風(fēng),只身孤影,便闖入了張燈結(jié)彩的宮苑。 “蘭池——” 他推開洞房的門,卻只見到那一襲紅衣的女子安然躺在床上,了無聲息。興許是因為暖適,她的面色紅潤如生,唇角還嗪著一抹笑意。這不改往日的美艷容色,彷如她只是悄然睡著了。 陸麒陽的腳步忽然趔趄了一下。 他沒想到,他來晚了。 再多的言語,在此時也都是無用。他只能慢慢走近了那床上的女子,用微顫的雙手,輕撫了下她的面頰。碰到她后,他才發(fā)覺,雖然她面色紅潤如昔,可她的肌膚卻是僵硬冰冷的—— “早知如此……” 陸麒陽顫著聲,俯在了她的額上,喃喃道,“昨夜,我便該不顧一切帶你走。” 說罷,他悄悄低下頭去,淺淺地吻了一下那已死之人的額頭。 他的表情忽而麻木起來,仿佛一個行將就木、喪失了全部生機的老者??伤井?dāng)是個鮮活的年青男子,不該露出這般空洞灰暗的神情。 “陸麒陽,她是太子妃,容不得你放肆!”陸兆業(yè)冷冷的聲音自后傳來。繼而,便是他的冷笑,“陸子響費盡心機都得不到她,你陸麒陽又如何來與孤爭?!” 夢中的沈蘭池忽而覺得心口一緊。 她很想張開嘴,對陸麒陽大喊一句“快些逃吧,陸兆業(yè)是個多疑之人”,可她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只能眼睜睜看著陸兆業(yè)漸漸走近了陸麒陽的背影。 再之后,她便離開了那夢境,陷入黑甜的沉睡之中。 第4章 楚京城外 沈蘭池醒轉(zhuǎn)時,已是微光初透的晨間了。 窗欞間漏過幾許明色,隔著窗紙,不遠不近地傳來幾聲輕快的啾啾鳥鳴。頭頂?shù)牡啂ど?,一只瑞鶴展翅掠過霄漢。 她用手指揪緊了薄被,另一手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自己的額上,慢慢地撫著。 昨夜夢中的場景,又重浮現(xiàn)在她眼前。明明那只是個夢境罷了,她卻覺得額間灼熱無比,仿佛還能察覺到世子落下親吻時的呼吸。 “只不過是個夢罷了……”她用手背掠過額間,如是喃喃自語著。 又何必庸人自擾? 時間已然不早,她喚來了丫鬟梳洗更衣。方在自己房間用了早膳,蘭池的兄長沈庭遠便來了她房里。 沈庭遠恰好二十出頭,生得便如一桿修竹般,瘦削挺拔,滿身文人書卷氣。他自小跟著祖父沈睿習(xí)字讀書,性子略有些文弱;與二房那幾個野心勃勃的堂兄不同,沈庭遠平素只愛舞文弄墨,于仕途上并無什么大志。只不過,他是沈家長房男丁,必然是要肩挑重任的。以是,沈大人特地活動了一番手腕,在朝中給沈庭遠撈了一個禮部侍郎的位置。 “meimei,為兄聽娘說……” 沈庭遠見到蘭池,說話聲音便有些吞吞吐吐起來。他是個慢性子,總是旁人推一下,他才動一下。因此,在向來有主見的沈蘭池面前,他便顯得有些弱勢了。 “為兄聽說,你對世子他……” 聽到沈庭遠半天還說不完一句話,蘭池便接了下去:“是,蘭池覺得世子爺是個良人?!?/br> 沈蘭池知道,哥哥必然是受娘所囑托特意前來勸她的。 “meimei,你還是別鬧了?!鄙蛲ミh嘆了口氣,在蘭池面前坐下,好聲勸道,“為兄知道,你一直不大喜歡世子??伤吘剐贞懀蘸竽慵奕肓藮|宮,也時時會見到他。你且收斂些,不可再作弄世子?!?/br> 聽到兄長的話,蘭池并不感到意外。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在幾日間改變家人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要想不嫁陸兆業(yè),還需徐徐圖之。 沈蘭池眨了眨眼,對兄長說:“若是蘭池真對陸麒陽傾心相許呢?哥哥可還會勸我安分嫁給太子殿下?” 沈庭遠囁嚅了一會兒,道:“若是你真喜歡世子,那自然是你的己身之幸來得要緊。只是,世子平素貪玩,恐怕不是你的良人。” “有哥哥這句話在,蘭池便放心了?!彼c了點頭,笑吟吟答,“蘭池心底有數(shù),不會鬧得太過分。” 她越這樣說,沈庭遠心底就越?jīng)]底。 她這個meimei一向沒有規(guī)矩,在私底下被寵壞了,像是個無法無天的壞小子似的,干出過許多根本不像是大家閨秀所做的事情來,譬如女扮男裝調(diào)戲丫頭,又譬如偷喝爹私藏的好酒。表面上看來,她是個儀姿端莊的麗人,私下卻是個令人頭疼的活潑性子。往往沈蘭池說讓他安心的時候,正是他最不能放松警惕的時候。 “二皇子已經(jīng)在回京的路上了,待他回來,陛下必然要替他接風(fēng)洗塵。若是meimei在這段時日出了什么差錯,那可不好?!鄙蛲ミh憂心忡忡,又勸了一句,“切記不可貪玩。” 聽到沈庭遠的話,蘭池忽而微微一驚。 光顧著想與陸兆業(yè)的糾葛了,她竟然忘了這件事兒——四月始夏之時,代上南巡的二皇子陸子響終于回京了。 “二殿下幾時回來?”蘭池問。 “算算日程,也就這三四天的事吧?!鄙蛲ミh答,“別惹惱了娘,到時候又把你關(guān)在家里。就算你哭天喊地,為兄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