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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眼角溢出的淚。 ——“十日?!毖N仰視星空,“君桓,從湘南到陽城,來回需要多久?” “陽城?”謝君桓一個(gè)激靈,“小侯爺這時(shí)候還要出遠(yuǎn)門么?陽城在八百里外,快馬加鞭,來回怎么說也要六七天。你去陽城?做什么?” ——“所以說你謝君桓就是傻。”綺羅噌的扭過身,戳了戳自己的腦門,“在小侯爺身邊,一身傻勁沒用,得靠腦子,腦子懂嗎?” “你又知道?”謝君桓死撐。 綺羅得意一笑,“陽城,陽城吶?!?/br> 薛燦輕撫腰間的鷹墜,沒有打斷綺羅。 ——“小侯爺?shù)哪镉H命在旦夕,麒麟?yún)⒁仓豢梢岳m(xù)命爾爾,命不可救,卻能想法子讓她臨終含笑。謝君桓,咱們小侯爺?shù)哪镉H,平生最在意什么?呸呸呸。”綺羅啐了幾口,“豈止是她,是個(gè)女人,都在意的不得了?!?/br> 謝君桓再木訥,這會(huì)子也是頓悟,“臉…是她的…容貌?!?/br> 綺羅捶著謝君桓的肩,“你還不算太笨。我聽守門的幾個(gè)嬤嬤說,她送來的時(shí)候,臉上滿是膿瘡不能再慘…” “可是…”謝君桓還是有些不大明白,“都快死了…還要治惡瘡么?” ——“陽城有位厲害的入殮師傅,死君桓,你還不明白?”綺羅急得跺腳。 “噢…”謝君桓終于徹底明白,“入殮師傅吶,湘南里外也有不少,小侯爺,給我一天時(shí)間,我去找個(gè)最好的…” “入殮術(shù)大同小異,其中高手也不過是手法差異,并沒有什么特別?!毖N幽幽落下手心的鷹墜,“綺羅,你似乎知道許多,你說給君桓聽?!?/br> 綺羅早憋了一肚子話,見薛燦授意,臉上露出得意,“陽城這位入殮師傅,可有些不一般。人稱——鬼手女?!?/br> ——鬼手女?。?/br> “此女妙手描妝,可讓死者如生時(shí),不對(duì),是比活著的時(shí)候還要…美…”綺羅故意詭異笑著,湊近仔細(xì)聆聽的謝君桓,蔥段一樣的指尖滑過他裸/露的頸脖,呵氣如蘭,謝君桓后背一冷,眼神帶驚。 “陽城有個(gè)女戲子,貌美清高,賣藝不賣身,被惡人看中非要納成妾室,戲子寧死不肯,吞金自盡。惡人惱羞成怒,用刀子劃爛尸首的臉,死也不讓她好過。還放出話去,陽城入殮師傅都不得幫她cao持?!本_羅偷瞄薛燦,嘻嘻笑道,“小侯爺,綺羅說的嘴都干了,既然你都知道,你說給君桓聽吶。大晚上的,綺羅一個(gè)女子,說的怪滲人呢?!?/br> 薛燦薄唇微張,聲音低緩,“戲子爹娘無奈,只得帶著女兒去陽城外找鬼手女試試,鬼手女聽說原委,不但接下這活,還替戲子描了一副俏妝,不但刀痕不見,還愈發(fā)栩栩動(dòng)人。戲子出殯那天,過往恩客都是嘖嘖驚嘆,尸首嬌美竟勝過活著的時(shí)候。自此鬼手女名聲大噪,聲動(dòng)大周?!?/br> ——“那戲子的仇家,怎么會(huì)放過…鬼手女?”謝君桓聽著故事,也替鬼手女提著心。 薛燦幽然一笑,他從未見過鬼手女,但不知道為什么,說起鬼手女的傳聞,竟讓他對(duì)這個(gè)素未謀面的神秘女子生出些許親近之感,“惡人可怕,但…鬼手女更讓人心驚,不敢貿(mào)然生事?!?/br> “這個(gè)我來說?!本_羅來了勁,“聽說鬼手女生的奇丑,看她一眼就會(huì)渾身哆嗦,看上兩眼就上吐下瀉,看上三眼…就魂飛魄散…還有就是,她日日和死人打交道,那臉和鬼魅一般,沒準(zhǔn),她有通靈秘術(shù),可以說動(dòng)惡鬼,夜里去弄死那惡人呢…與天斗與人斗,也不敢和鬼斗吶。” 謝君桓聽得動(dòng)也不動(dòng),鼻尖滲出汗珠子。綺羅指著他笑道:“謝君桓,你總說可以為小侯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怎么?連鬼手女都怕了?” ——“我,我才不怕…”謝君桓死撐著男子的尊嚴(yán),“世上哪有鬼神,區(qū)區(qū)一個(gè)鬼手女,還怕她不成?只要小侯爺發(fā)話,我謝君桓眼珠子也不眨,就陪他去陽城一趟。” ——“一路有山有水,美得你。”綺羅偷笑,“要去也不是你?!?/br> 薛燦掠開鷹墜,“你倆都不用陪我,我獨(dú)自去會(huì)一會(huì)這個(gè)鬼手女。”薛燦想起什么,“算算日子,楊牧押著烏金也該到了鷹都…” 謝君桓點(diǎn)頭,“這次運(yùn)送給朝廷的烏金比前幾回又多了些,夫人見楊牧日日閑著就知道惹事,索性讓他跟著車隊(duì)去鷹都,也算是見見世面。百車烏金,路上不好走,不過算算,他們已經(jīng)在鷹都了。” 薛燦嗯了聲,朝里屋走去,綺羅還是有些不甘心,可又不敢喊住他,惱惱瞪了眼一聲不吭的謝君桓,鼻子里狠狠哼了聲,“就你最木,剛剛小侯爺問話的意思,就是要讓楊牧陪他去請(qǐng)鬼手女,傻子,棒槌?!?/br> “是么?”謝君桓撓了撓頭,他,是真啥也沒聽出來。 次日,天才蒙蒙亮,薛燦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自家馬廄,見自己心愛的赤鬃已經(jīng)被人打理妥當(dāng),鼻孔悶哼一副吃飽喝足的愜意模樣,薛燦垂眉含笑,粗糲的掌心一遍遍摩挲著赤鬃濃密的毛發(fā),似乎已經(jīng)猜到是誰,對(duì)著馬廄深處低聲道:“勞煩阿姐早起,替我準(zhǔn)備?!?/br> 角落里傳出低低的笑聲,閃出一個(gè)高挑的身影,梳著周國貴女慣常的追月髻,貴女笑目彎彎,眼中蘊(yùn)著掩不住的神采,但她的臉卻與旁人不同,只露出半面描妝的臉頰,左臉戴著烏金制成的面具。 半妝貴女名叫薛瑩,是辛夫人和紫金侯薛少安的女兒,薛少安只有辛婉一位夫人,辛夫人生下薛瑩后,多年都再無所出,辛夫人鐵腕治家,一心把女兒當(dāng)男子教導(dǎo),薛瑩雖是女兒身,自小卻也是不輸男兒,只可惜,及笄那年,薛瑩去自家礦場(chǎng)瞧師傅提煉烏金,烈火焚金,突然爆裂燒傷了薛瑩的左臉。薛家請(qǐng)遍世間妙手名醫(yī),也沒能救回薛瑩的容貌。 府里的老人常常偷著嘆息,自家大小姐也曾是位沉魚落雁的美人,十歲出頭,十里八鄉(xiāng)達(dá)官顯貴派來上門求親的媒人就沒斷過,可自從毀了容貌,雖然還是有些媒人探詢,但人人都知道,還不是因?yàn)樽辖鸶即蟮募覙I(yè)撐著。誰知薛瑩放出話去,自己出閣不會(huì)帶走薛家一兩錢銀,此言傳出,竟是再?zèng)]一個(gè)媒人踏進(jìn)薛家。 紫金府下人嬤嬤們扼腕嘆息,薛瑩卻像早就料到,眉間也不見抑郁。薛瑩豁達(dá),傷好后讓人制了副烏金面具,掩住左臉的傷疤,沒了情愛束縛,便一門心思幫爹娘打理偌大的紫金府,直到十七歲時(shí),家中來了位從未見過的異母弟弟——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