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應(yīng)該掂掂自己的斤兩?！?/br>
    這不粗率還怎么著能叫粗率？

    我只能訕訕一笑：“小仙當(dāng)然知道龍王尊貴，這也是拼著被責(zé)罰的風(fēng)險來給他老人家報信的。實在是因為這是他老人家頂關(guān)心的一件秘事?！蔽易龀鲆桓庇杂种沟臉幼?，把夜叉伍長往一邊引了引，刻意讓他的手下聽不見，又悄悄的說：“是水君……”

    伍長倚著他的叉子，不屑道：“水君如何？我們王爺并不怕他，那他來壓我們，沒用?！?/br>
    他這話我信，我只是沒想到他能直說出來。這東海上下都已狂成這樣了。

    我仍強撐著不動聲色，對夜叉道：“差大哥這就是不通王爺?shù)男氖铝?。這樣吧，您只管向王爺說忘川那邊出了事，巡視出了岔子。小仙保證王爺會出來尋我細(xì)問，說不定還要賞差大哥傳信。若不是如此，差大哥只管出來打我?！?/br>
    夜叉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對我哼了一聲：“誰有功夫出來打你？我只是怕耽誤王爺大事。你等著?！?/br>
    若龍王不上這個鉤，夜叉兄當(dāng)然不至于真的來找我晦氣。只是萬一我呈稟的事情有些價值，他也能得龍王幾分青眼。對他而言跑趟腿未必穩(wěn)賺，卻是不賠，何必不做呢？

    我千恩萬謝，還補上一句：“我只在云頭上等待龍王大駕，免得東海眾多水族看到，走漏什么風(fēng)聲?！?/br>
    夜叉見我如此慎重，才算真正拿我的通風(fēng)報信當(dāng)做一件正事，一頭扎入深海中。

    今天東海的天氣不好，彤云密布，層層疊疊把青天遮了個嚴(yán)實。這厚厚的烏云是個隱秘的地方，說話吵架都方便。

    我瞧著不錯，便一躍上了云端。

    東海是老龍王的地盤，輕率深入，我可就連骨頭都不剩了。還是天空中好，至少沒那澎湃的東海海水和蝦兵蟹將助威。

    自我折返京城看到龍王入韓王府開始，我就在盤算，扳倒龍王這事究竟有多少把握。想來想去這事或能做成，卻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龍王的勢力在水部盤根錯節(jié)，斗倒了他，只怕要連帶著清洗水部的十之八九；這種陣勢如何不驚動天帝，那樣豈不顯得水部離心離德？水君在天帝那里也不會長臉。

    還有玉瑚公主。

    我假借過她的名義聯(lián)系天宮里的棠溪，我只怕?lián)p壞她一個小姑娘家的美名，多少是欠了她。

    礙于這一層，我也不能把她爺爺往死地里推。

    從各種方面出發(fā)考量，最妥的還是私了。

    “秦淮白水官，久違?！?/br>
    我尚在思量，忽聽身后有人發(fā)聲。我不禁一個激靈，回頭看去，一人身姿威嚴(yán)挺拔，容顏端肅，額上兩角閃著寶光，正是東海龍王。

    事到臨頭我有些懵，一時連膽顫都忘了，只忙叨叨的與龍王行禮。禮畢又很心驚：“小仙不曾通報過姓名，龍王怎知是小仙？”

    莫非老龍早知我要來，正嚴(yán)陣以待？

    龍王和藹一笑：“在南天門時不是曾向水官說過，本王記性很好，見過的人從不忘記。”

    我這才放下緊繃的心。

    想想看無定河神和我一起吃過飯他都不記得我，龍王與我照面幾回就把我記得明明白白，可見他腦筋得力，得勢不是白撿的。

    龍王拈著須子，沉吟片刻：“水部的人但知水君去了地府探訪，他改道巡查忘川之事是臨時起意，對本王也只在信函中提及，旁人皆不知曉。你卻能說出這一節(jié)，卻是為何？”

    水君既發(fā)信告訴了龍王，他卻隱下不說。水君為忘川之事費的心力天下無人知曉。大家多半只覺得水君年老力衰，已管不來大事，真正主持大局的是處處露臉的龍王爺。

    若在以前，我定不會有這么陰暗的揣度。只是現(xiàn)在我既明白龍王所圖，實在不能不多琢磨他的一舉一動。

    我不想透露云逐那一段復(fù)雜的故事，只謙卑地低下頭：“下官去地府辦事時見到水君入地府不得，無奈離開。”

    龍王仍舊存疑：“你是水部官員，天界派駐在人間，與地府何干？”

    我早知他必有這一問，心里早早地真話假話混著編排了一通：“家兄掌管的山中前幾日有個人間高官遇刺。本來一件尋常公務(wù)，不巧那山里有許多弱小精怪，一個不長眼撞上了捆仙繩。黑白無常不能入廟宇，所以沒有看真切，順手就帶走了我們山里幾個幼年妖怪，下官不能不跟他們要人。仙也罷，鬼也罷，咱們這些在三界當(dāng)差的，總不能仗著本事大些就枉害了弱者。龍王覺得是不是這個理？”

    龍王沉吟片刻，瞇起眼睛看著我思量一番，大約是找不出我這番說辭中的毛病，冷笑一聲：“那黑白兩只鬼如今做事變得這么粗心了？”他又走近些問我：“你說水君出了些事情，何事這樣重大，還要密談？”

    我抬眼，一臉正經(jīng)地說道：“水君危矣?！?/br>
    龍王看了我一眼，讓我說下去。我把早構(gòu)思好的一套說辭搬了出來：

    “那天我想去地府討人，奈何人微言輕，地府的守衛(wèi)和那一對鬼差都認(rèn)死理，沒人理我這回事。唉，我白在地府門口告求了七日七夜。后來實在無奈，想起水君正在附近，他老人家地位高，若能幫我說上一句，也許那幾個小妖就還魂了。于是我順著流出地府的忘川尋水君蹤跡?！?/br>
    龍王思量片刻，估計是在掂量我的話有幾分可信，又說道：“想必是找到了？”

    我點點頭：“確實。但也費了好一番功夫。龍王可能從水君那里聽說過，下官不是個很用功的后生，描繪天下河海的百川輿圖溫習(xí)得不足，忘川流出地府又分了好幾個岔，下官迷了好幾番路，才算找到水君。”

    算起來水君造訪地府有半個月了，龍王興許知情，不能以假話搪塞。所以自那時到現(xiàn)在這段時間差需要尋個理由填補上，我這篇蒙人的瞎話才合情合理。

    果然，龍王只哂笑一聲，未再追問。

    我于是繼續(xù)說下去：“不過那忘川水是不是有些蹊蹺？我找到水君時，他老人家正倒在地上呼痛，手上腿上像是被什么厲害□□浸過一樣，輕則燒起一片水泡，重則腐蝕了血rou，還冒著煙。好像是不慎在河岸滑倒，身上沾了河水。啊，真是可怕！”

    龍王看了我半晌，說道：“忘川水的確有此作用。水部有你的履歷，本王翻閱過。你從未曾入過地府，更不會見過忘川，描述忘川水沾上肌膚的后果卻如眼見?？磥硭圆惶??！?/br>
    他信我的話，我挺高興。他查我履歷，我不由一驚，只抬頭瞧著龍王。

    龍王微微一笑：“本王很喜歡提攜晚輩，自然要查查咱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