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歷經(jīng)生死，看萬事都淡然了嗎？走的這么急做什么？我一個仙人都險些趕不上你。”

    謝安逢并不理會我的調(diào)笑，直接問道：“她剛剛殺過人。為何？她遇到什么事了？”

    我深感驚異：“你為魂魄，不該有五感，怎地能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謝安逢搖搖頭，只遙望走遠(yuǎn)的朱痕：“何須什么血腥？我認(rèn)識她那么久，她是否動過武，眉目間是否有殺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她怎么了？”

    我掰著手指算了算：“那一雙無常剛剛綁了六、七……八只魂魄，皆是宮中太后身邊的宦官，當(dāng)中為首的更是太后心腹，全數(shù)死在朱痕姑娘劍下。當(dāng)時同來城門宣旨送行的宮中人不止這個數(shù)，沒死在朱痕劍下的幾個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報過信了?！?/br>
    謝安逢一僵，本已是虛空縹緲的形體似乎更模糊了幾分。

    “為何？她為何要觸怒太后？她還想要太后許她見太子，怎會這樣胡來？”

    我踢著腳下石子，看著別處，道：“別生氣啊。其實，我，稍微，推波助瀾了一下?！?/br>
    我能感到小謝盯視我的目光利如刀鋒，趕緊解釋：“先動殺機的是太后?；蛘哒f……令慈?！?/br>
    “娘親？……此言何意？”

    謝夫人借太后的威勢意欲毒殺朱痕，這已然發(fā)生，只是告知不在場的謝安逢，也算不得泄露什么天機。

    “令慈向韓王探聽過了。顯然，她希望你一心一意光耀門楣，斷不可被敵人迷惑。愛子心切，替你斬斷了妄念的根源?！?/br>
    謝安逢無力地退后幾步，搖搖欲墜：“不，朱痕不是敵人。她只是太天真，一心想護著太子而已。為什么把她當(dāng)做敵人？為什么要難為她……”

    “不對……”他又捂住面容，垂首悲嘆：“是我的錯。歸根結(jié)底，都是因為我。我害得她從此只能亡命天涯，躲避太后報復(fù)……”

    我不禁嗤笑：“怎么？殺人的沒有錯，喜歡人的倒犯了錯？我是神仙也不曾聽聞這種奇談?！?/br>
    謝安逢面色一窘，令我直覺的通透的魂魄也能臉紅。

    我看得甚為不快：“你死都死了，我又不是你那缺德的表兄故意用這事調(diào)侃你，你還有什么不敢承認(rèn)的？”

    他死后一直鎮(zhèn)定自若，但自見到朱痕以來神情風(fēng)云變幻，直到此時，終于重又恢復(fù)淡然沉穩(wěn)的樣子，卻多了一分坦然。

    他對我點點頭：“仙人說得很對。我一直很喜歡她的?！?/br>
    遠(yuǎn)處傳來朱痕且驚且喜的呼聲，我指著太子所在的方向：“走吧，看看你心愛的姑娘。太子對她那個態(tài)度，我還挺不放心的?！?/br>
    有我在石壁上砍出那四字，找到太子很輕易。朱痕伸手打通了太子身上幾處xue道，太子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大口河水，沾了朱痕一身。

    她卻不在意，只扶著太子，伸手輕拍他后背。

    太子被她一碰，如同受了雷擊般一個激靈，猛地推開朱痕。他縮成一團，顫抖著挪動身軀，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他眼中一片渾濁茫然，口中只念念道：“不要害我，我不要死……不要害我，不要！我不要死啊……”

    我心中一緊：千辛萬苦好歹從龍王手里救下了太子，他可千萬別瘋癲了??！

    朱痕頗為耐心，輕輕握住太子的手，對他溫言道：“殿下，是朱痕啊。朱痕怎么會害您？朱痕是來保護殿下的。朱痕在此，您安全了?！?/br>
    太子抬起頭，盯著朱痕的臉，似有喜色：“朱痕？你是朱痕？”

    朱痕還未答，太子卻忽然變臉：“你騙人！害本宮的是妖魔，你就是那個妖魔，你變作人形騙本宮！朱痕投靠太后了，她早背棄了本宮，她也是要害本宮的……世上所有人都是，都要害本宮！這世上所有人都該死！都該死！”

    太子之前身著鎧甲，亦有相配鐵劍，全都被我胡亂扔在灌木叢里。太子慌亂中抓到佩劍，狂亂地?fù)]舞著手中劍，不許朱痕靠近。

    朱痕只好站在遠(yuǎn)處。她才經(jīng)一場拼殺，眉間眼底都是疲憊，看著狀若瘋癲的太子，心力交瘁，雙膝一軟，重重跪在濕冷土地上。

    她低頭望著地面，沉聲說道：“背叛殿下，那是朱痕想也不會想的事情。朱痕從前只是個流浪在南郊的孤兒，孤苦無依。從土地廟里偷些貢物充饑，反被廟祝打個半死，扔在路邊。是殿下路過，發(fā)了善心，給我食物，還著人為我療傷。我厚顏說想要習(xí)武，殿下也成全了。帶回了我，為我找了師父……這些事，朱痕夢中也不會忘記?！?/br>
    太子放低了手中劍，聽著朱痕輕柔低緩的訴說，迷亂的眼神恢復(fù)了一些清明。他點點頭：“本宮想起來了。是一次行獵歸來的路上撿到了你。哈，本宮還記得，那次行獵本宮打了五只獐子，射了兩只雁，同行王孫中無人能比！那個不知孝悌的韓王也只能追著本宮的馬吃土……”

    他回憶起從前風(fēng)光的歲月，眼中光彩漸明，大概又看到了前呼后擁冠蓋如云的景象。

    而他救起朱痕，說不定也只是當(dāng)日心情太飛揚，隨手做件好事而已。

    我再度遺憾：太子和小謝的命運真該換換。謝安逢對功名本不算很看重，相比而言太子更加需要死一死，說不定能少幾分對外物的執(zhí)著。

    作者有話要說：

    中間一度陷入了卡住的窘境，趁機去糊了兩篇陰陽師同人，現(xiàn)在回來繼續(xù)好好碼字！

    第92章 命乖時不遇（2）

    朱痕見太子欣欣然，倦怠的臉上也展露出微笑：“殿下當(dāng)年的一飯之恩不過舉手之勞，但朱痕不會忘。朱痕說過，想學(xué)一身好武藝，保護殿下平安周全。此心此志，從未改變。殿下，這段舊事無人留心，記在心上的怕是只有朱痕自己。殿下，我并不是什么妖魔幻化，我就是朱痕，當(dāng)年您救起的路邊那個奄奄一息的人。”

    原來這是古歌里唱的那個“感君一回顧，思君朝與暮”的故事。

    那首歌之中，思君的姑娘望穿秋水，眼前的朱痕，朝暮的守護被無視和輕賤。

    太子看著朱痕，依舊狐疑。歷經(jīng)這樣多波瀾，他已是驚弓之鳥，不再相信任何人。

    “你永遠(yuǎn)不背叛本宮？”

    “永不?！?/br>
    太子忽然伸手，拔下朱痕頭上發(fā)簪。

    朱痕的長發(fā)只簡單束起，以一支素簪挽個髻。她素來著黑，長發(fā)垂下被衣衫顏色掩蓋，黑發(fā)如墨也從不顯明。反而是這時長發(fā)散開，垂落雙肩上，掩著她蒼白疲憊的面頰，真如月夜下梨花，別有弱質(zhì)纖纖的美態(tài)。

    我在秦淮水府天天看女子，已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