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與他同吃住，不會留機會給人害他，無論是太后、韓王，或是任何方面。你無需憂心”

    朱痕松口氣：“謝謝。我知道你，沒有人能在你面前下手。”

    其實，我也信謝小將軍的本事，奈何這世上不止有人。

    不過，他們倆似乎想事情比較單一，就算見到了忽然閃現(xiàn)的我和白又白，也不至于思考起神神鬼鬼的事。

    朱痕垂眸，嘆口氣：“對不起，我不該求你，只是，我再想不到任何人了，殿下從前的門客、皇后族中的人……如今都很謹(jǐn)慎。反而是你，殿下在冷宮時，承蒙你多方關(guān)照了。”

    謝安逢繼續(xù)向前走：“你不必抱歉。門閥之爭非常愚蠢，我不以此考慮立場。他有不測，朝中又是一番波動，沒有好處?！?/br>
    他頓了一頓，又道：“但我只能送他到邊關(guān)，不可久留。再往后，他的生死，你我都鞭長莫及。”

    朱痕看起來早已想過這個問題：“確實，但總會有辦法的。至少，好好為太后辦事，她有一天會允我去探望殿下?！?/br>
    謝安逢皺起眉，小聲道：“朱痕，你知道你做的這些，都是無用的吧？”

    朱痕猛地抬頭，眼中有慍色，但也許是因為殺手的冷靜，也許是因為對謝安逢的感謝，她沒有辯駁，只是點點頭，又說道：“但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br>
    謝小將軍啊，你做的事也是無用的，自己又知道嗎？

    我站在他們背后，默默望著天。

    他倆尷尬了一會，很快又釋然了，一起走了好一陣。朱痕對謝安逢道：“你明天要北上，不必送我?！?/br>
    謝安逢啞然失笑：“不是送你，我家也住那邊……朱痕，太子府和謝家在一個坊中，中間雖然隔了幾座大宅，但其實不遠(yuǎn)的。你大概不曾注意過吧?！?/br>
    朱痕蹙眉想了想：“不遠(yuǎn)的嗎？”

    “不遠(yuǎn)。太子府的車馬有時候從謝家門口經(jīng)過，我們都是知道的。”

    朱痕揚起臉看他：“離得這樣近，我們也應(yīng)該時常遇到的，我卻不記得?！?/br>
    “君臣之別。謝家的車馬都要退避到巷子里。你沒有注意到，但我倒是時常見你。你注意著太子，從沒有看周圍。”

    朱痕摸著額角，似乎在搜索回憶。

    我覺得這是一件可惜的事情：太子看不見身邊的朱痕，朱痕又看不見身邊的謝小將軍。

    謝安逢擺擺手：“這又不算什么大事，不用想。倒是你，看這個方向，莫非住在太子府邸？”

    “是啊。我從小住在太子府，現(xiàn)在當(dāng)然還住。”

    “太子府……應(yīng)是已經(jīng)被封了?！?/br>
    “是?？词夭蛔屛疫M(jìn)去，但他們攔不住我?！敝旌壅f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竟還得意的笑了笑，令謝安逢一愣。

    他指著一座宅子：“我從小住在那，現(xiàn)在也還住著，我想出來，也是有無數(shù)看守?！?/br>
    朱痕想了想，輕聲問道：“你遇到什么事了嗎？我有時候覺得，你對殿下和我都太友善，你家人或許不喜歡?！?/br>
    謝安逢微微一笑：“該分頭走了?！?/br>
    朱痕看了眼謝家的大門，又回頭望著她將去的方向，淺淺笑了一聲：“果然是不太遠(yuǎn)的?！比缓笏料录?，轉(zhuǎn)頭看著謝安逢，再度道：“多謝了。路上要保重?！?/br>
    “我說過你不必言謝?！?/br>
    他對朱痕揮揮手，看著她走遠(yuǎn)。

    他背后的大門忽然開了，有人沉靜說道：“逢兒，你回來了？”

    回頭看去，從高高的門檻后邁步走出的是個貴婦。夜已深沉，她的妝容衣著仍舊十分齊整端嚴(yán)。

    謝小將軍一驚：“母親？這么晚還不睡？莫非還在等著孩兒？那真是孩兒的罪過?！?/br>
    “無妨。你是咱們謝家的盼頭。為娘不眼看著你回來如何能放心？”

    “是。”謝小將軍點點頭，卻又無聲的嘆口氣。

    “逢兒去了哪里？”謝夫人溫婉地拉住謝安逢的手，微笑著問。

    謝安逢如實回答：“韓王府上?！?/br>
    謝夫人笑意更深，甚至在我看來，這才是真心的笑。她點點頭：“甚好。你原該多與他往來的。他提攜你，你扶持他，這才對?！?/br>
    謝安逢止住謝夫人的話頭，說道：“孩兒請了護送前太子的差使，會有些日子不在娘親身邊。娘親要保重。”

    謝夫人蹙起眉，卻沒說話，又展顏一笑：“方才似乎聽見你和人談話。怎么，和朋友一起回來的？是哪家哪部的人？怎么不叫來坐坐？”

    謝安逢擺擺手，笑著說：“娘親想多了，這位朋友和朝政沒什么聯(lián)系，我們只是順路同行?！?/br>
    謝夫人扶著侍女的手，望向街上，有些疑惑：“那個方向……”

    謝小將軍擋住謝夫人的視線，扶著娘親，說道：“夜里風(fēng)大，咱們快回吧。”

    我站在道中，望著母子倆回了宅中。

    這安靜的夜晚，風(fēng)的確很大。

    第88章 無定河中骨

    朝陽才起，本該是生機勃勃的景象，城郊上一行稀稀落落的人馬卻透著沉重凄慘。

    城門口亦有鎮(zhèn)守京師的神靈，但城門本就是人員出入頻繁的地方，就算是我這種外地神仙也可以在附近徘徊良久。

    考慮到太子放逐的倉促，謝安逢確實做了很好的安排：他把手下不多的人馬編為幾隊，內(nèi)外互為守望，整齊有序地護著隊伍正中一輛馬車。馬車略有裝飾，象征著車中人有些身份，可那些裝飾早已褪色暗淡，反比普通的馬車更顯頹敗。

    馬車中坐著的，卻并非前太子。

    因為真正要被送走的囚徒，在謝安逢身邊為他牽馬。太子衣著黑甲，頭盔壓得很低，遮掩著面孔，毫不起眼。他不安地掙扎，憤恨地盯著謝安逢。但顯然謝安逢點了他身上幾處大xue，令他行動受限。

    故布疑陣，暗度陳倉，謝安逢果然是精心防備著對于前太子的暗殺。

    朱痕站在城門，一切都看得明白。她想上前一步，謝安逢卻悄悄地對她擺擺手。

    她心知其意，只在城門處屈身行禮。

    空氣中還有濕氣，禮官洪亮的嗓音更有刺透力。他念了連夜頒布的詔書，跪在謝安逢身邊的太子殿下徒勞地試圖辯駁，卻被推到馬頸旁，不得不拿起馬韁。

    比較令我意外的是韓王和謝夫人也在。韓王在城頭對表弟揮手相送，謝夫人溫言囑咐了親兒幾句，又回轉(zhuǎn)城頭目送他遠(yuǎn)去，直等到城郊的青草坡上再無人跡，方冷冷道：“動手吧?！?/br>
    她身旁有人尖聲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