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伸手對著燒焦的山體探尋了一番。

    “還好，這山石之下藏著積存的雨水，可以一用?！蔽倚哪畹綍r，便聽到巖層下的水向上涌來，自縫隙中沖出，沿著山坡灌出一道溪流。

    燒焦的土地中掩蓋著一些根苗與種子，不過都已燒焦……那就只好強(qiáng)行以靈力灌溉這些草木了。不多時，焦黑的土地上便有青翠草苗生出。

    大功告成，我十分疲勞，在新長的草地上坐下，對山神道：“有了草叢，樹木就會接踵而至，飛禽走獸都會來。最多五年，你這里又會興旺了。”

    山神神色很古怪地望著我。我干笑一聲：“不可能更快了。對于山而言，五年是彈指??！”

    山神搖搖頭：“非此事也。水神丫頭，以你這本事，怎會僅僅是個水神呢？”

    “啊，這也是傾我全部能為了。哈哈……”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其實(shí)也不太敢信：引水倒灌，復(fù)蘇草木，這都不是從前的我能做到的。

    這還是水君鎖了一部分我體內(nèi)的力量之后呢。神女啊神女，白露何德何能，承受你如此饋贈？

    山神嘆口氣：“記得那古怪男子找的人叫……”

    “天鏡?！?/br>
    “正是！水神丫頭，你竟知道？這天鏡是什么人？是那古怪人的仇家嗎？你若知道，務(wù)必通知她要小心?。　?/br>
    我笑了笑，說道：“天鏡是神女，也是真正救你這山的神仙，古往今來最出眾的神仙……之一。山神老伯，你要好好記得她啊?！?/br>
    第70章 宛在水中央

    除了這，我還看到或聽說了被炸開的山，被蒸干的湖泊，被震塌的城池……

    云逐為了找天鏡，是不惜把天下翻過來的。

    而且，時間越近，破壞越大。云逐的力量在變強(qiáng)。

    傳聞里最可怕的是有的山下鎮(zhèn)著兇獸，山體動蕩后走脫了。傳聞峰回路轉(zhuǎn)，說還好天降大仙，降服了兇獸，保了一方安寧。

    想必這些救苦救難的工作也拖住了棠溪的腳步，否則可能早就追上云逐。

    這一點(diǎn)我很慶幸。我希望云逐先遇到的是我。

    民間傳聞對于這些禍?zhǔn)驴偨Y(jié)了個原因：因?yàn)檫@是亂世，天也看不過如今世道，降下來許多兇災(zāi)，歸根結(jié)底怪皇帝。

    依我所知，皇帝確實(shí)不是東西，但讓他把云逐的鍋也背了，我還挺替他委屈的。

    我這樣走了半月，路上若遇到了，就盡力修補(bǔ)云逐毀壞的地貌。

    就這樣，一直來到一條大江岸邊。云逐若往這個方向來，必要被江水阻攔，且就在不久之后。

    總算是能堵到他，可云逐來了是勸是打？其實(shí)我心里根本沒主意。直等到日落月升，星光漫布江上，還不停躊躇。

    但我已無躊躇的時間。身后有人輕輕的喚了一聲：“天鏡?！?/br>
    久違的聲音。他的聲音輕輕的，好像在小心翼翼的試探，只怕眼前所見是夢幻泡影，一碰即破。

    我轉(zhuǎn)了身看著他：他很憔悴，奔波和尋找似乎耗盡了他的力量，但他雙瞳目光爍爍，卻是幽暗的光亮。

    他笑起來，笑得心無掛礙，一步步走來，說道：“你總會在星河邊等我。我就知道?！?/br>
    我回頭看看江上，果然映著漫天繁星。此情此景，和天鏡與他初遇何其相似。

    我嘆命運(yùn)作弄，更怕云逐再入幻夢。

    他捧著我的臉，直直望著我眼睛：“天鏡，你讓我找得好苦啊。人間變了模樣，我一點(diǎn)都不認(rèn)識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可是我找到你了，我就再不是走失的人了?！?/br>
    他笑起來，笑得很清澈很干脆。他抱著我，以為抱著天鏡，高興得忍不住顫抖。

    他越是顫抖得厲害，我心中卻越是冷靜：這樣不行，這樣不對，這只是讓他在幻想里越陷越深而已。

    我慢慢推開他，以我自己都敬佩的殘忍說道：“看清，我不是天鏡。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天鏡了?！?/br>
    我盡力說得平靜，但想必在云逐腦中仍如驚雷。他僵住了身體，退開兩步，好像陷進(jìn)了一個魔障：“對，你是假的。我記起了。天鏡沒有來找我，她把我困在地下了。困了那么久，那么久，她卻再也沒來……”

    他看看四周，忽然很困惑：“這里也是幻境吧。也是些編織的景色，也不會有天鏡！”他忽然向江面揮出一掌，打得浪濤紛飛，又出一掌，把岸邊老樹連根甩出。被他掌風(fēng)波及，我只覺一股氣流壓來，呼吸不能。幸好有仙君的劍可以一擋。

    他忽然爆發(fā)了：“都是假的！全是騙我！天鏡……竟然是天鏡騙我！她不會來的！”他說完，忽然安靜了，喃喃自語：“是啊，她不會來的，不會了……”

    他好像在思索：“如果她不會來，這么久的歲月意義何在？我苦等意義何在？這世界是真是假意義何在？……不，這世界意義何在？”

    他終究想不出所以然，便一字字道：“都該毀滅！”

    他才說出口，江上便風(fēng)雨大作，岸上飛沙走石。水滴裹著沙粒打在我臉上，居然能留下一道道擦傷。

    風(fēng)暴的正中是云逐。他散發(fā)著狂暴陰暗的氣息，他在風(fēng)雨中撕心裂肺地大笑。

    一個失去了天鏡的云逐，一個在入魔邊緣的云逐。如果要拯救他，除非……除非天鏡回來吧。

    我拄著仙君的劍一步步逆風(fēng)接近他。靠得越近越覺得壓迫感強(qiáng)大。

    穿過風(fēng)雨和他的狂笑，我喊道：“云逐！你聽過這個名字嗎？你是誰？云逐是誰！”

    我喊了很多聲，他才隱隱聽到一些。

    他止住笑，風(fēng)聲頓歇。

    他困惑地看著我：“這個名字，我很熟悉。聽起來，那是我?！?/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對，你是云逐。你記得天鏡，但忘了自己。可是天鏡一直記得，一直一直記得。因?yàn)槟阋剿蓝疾辉S忘。”

    他睜大了眼睛：“到死……”

    我從袖中拿出那枝助我解鎖法力的花枝，放在云逐手心，說道：“所以她到死也沒有忘?！?/br>
    我不知道云逐拿到花枝時是何種感想，但是他落淚了。他沒有問我，卻一眼就認(rèn)定了這確然是天鏡。

    花枝上還剩兩顆露水，靜靜的順著紙條流下，落在他手心。

    他握住，然后微微笑了起來。

    他的笑再也沒有風(fēng)雨里的狂躁，再也沒有天鏡回憶中的不羈，只是平靜淡然。

    我看得出，他的目光和神志皆霎時變得清明。終究還是天鏡救了他。

    “她一直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