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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沒去城郊,而是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我從來沒有去過的山上。那里有點冷,但漫山紅葉,明明地上落了厚厚一層,樹枝上卻還是滿滿火紅,美若仙境,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樹葉可以是紅色的,還有很多我沒見過的鳥在枝頭上叫,一下馬車我就玩瘋了……” “可惜趕了太長的路,沒玩多久天就要黑了,我很想繼續(xù)玩,可是還記得娘說晚上回家能看燈吃點心,所以掙扎了一下,還是和翠姐說我想回家。對于當時的我,真的是很不容易才下了決心的……” “翠姐一口就答應了,然后讓我在原地等,她去叫馬車過來……” 既靈起初還聽得津津有味,因為不知是不是陷入兒時回憶太深,譚云山時不時會在敘述中流露出孩童語氣,煞是可愛??陕犞犞?,就覺出不對來,等聽到譚云山說翠姐讓他等著,她的一顆心也跟著忐忑起來。 然而對于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她的忐忑是那樣無力…… “我乖乖站在原地等,可是很奇怪,直到天黑,翠姐都沒有再回來。我有點害怕,開始喊她,每喊一句,都有我自己的回音,但就是沒有翠姐的?!?/br> 譚云山已經(jīng)找到了他想找的書,優(yōu)哉地踱步回來,見既靈和馮不羈都一臉凝重,忍俊不禁:“你們這是什么表情。” “少廢話,”馮不羈口氣很沖,像是對什么人攢著怒氣,卻又無從發(fā)泄,“后來呢!” 粗心如馮不羈都嗅出其中不對,何況既靈。 但她不忍心問,只仔細看著譚云山的眼睛,想從那平靜的眸子里窺見哪怕一絲一毫的真實心緒。 “后來啊,”譚云山笑了,淺淺笑意一直從嘴角盈到眼底,聲音也柔軟下來,帶上一絲頑皮,“后來太冷了,我就索性躺下來用樹葉蓋在身上,別說,還真挺暖和的。然后我就看天,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是滿月,月亮又大又圓,玉盤似的,我一邊看就一邊想,那上面會不會住著神仙……” “再后來呢?”既靈真的忍不住了,她希望譚云山一口氣說完,別這樣不疾不徐仿佛傾訴什么美好回憶似的,他云淡風輕,卻讓聽的人心疼,不是心疼這會兒的他,是心疼六歲的那個小小的譚云山。 “再后來我就睡著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就在譚府我自己的床榻之上?!弊T云山聳聳肩,語氣驀地輕快起來,顯然后面再沒什么可供回味的記憶,“他們說我染了風寒,一整天都在床上迷迷糊糊,我說沒有,我去了山上,看了紅葉,他們說那不是真的,是夢?!?/br> 既靈怔住,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是虛什么是實了,愣愣地問:“所以呢,真的是夢嗎?” 譚云山不語,而是繞過既靈和馮不羈,坐到自己的桌案后面,把剛剛找到的書卷放到桌案之上。 那書卷一看便知有年頭了,封皮殘破,紙頁邊緣也已粗糙,但顯然被某些平整的物件或者其他書卷壓了許久,故頁間幾無縫隙,就這樣放在桌案上,像塊發(fā)黃的板子。 譚云山開始輕輕翻動書卷,一頁一頁,不疾不徐。 他翻得認真而溫柔,低垂的眉眼似帶有某種平靜的力量,既靈和馮不羈竟也就這樣耐心下來,安靜等待。 終于,譚云山的動作在某頁停住,下一刻,他捏著已經(jīng)翻過的紙頁將書卷就這樣敞開著提起來,沒等他輕抖,一片紫黑色的東西便從頁間落了下來。 那是一片薄薄的徹底干了的樹葉,顏色紫紅泛黑,邊緣形狀奇特,許是因在書里夾得太久的緣故,水分殆盡,葉面上脈絡分明。 “奇怪,我夾進來的時候明明是紅彤彤的,就像火?!弊T云山疑惑皺眉,自言自語地咕噥。 樹葉很輕,落到桌案悄無聲息,卻砸得既靈心里發(fā)疼。 “在我鞋底下沾著,誰都沒發(fā)現(xiàn)?!弊T云山重新抬起頭,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那個帶著童真頑皮的譚云山恍若幻覺,桌案后的仍是懶懶散散的譚家二少,“他們說是夢,我就相信那是夢,所以把葉子夾進來之后,我就再沒翻過這本書,時間一長,幾乎要忘了?!?/br> “忘個屁!”馮不羈沒好氣地瞪他,“真忘了你能這么干脆利落帶我們來書房?這么快找到壓了十幾年的書?你連丫鬟穿什么顏色裙子都記得一清二楚!” 譚云山樂,放下書卷,無辜攤手:“頭腦太靈光不是我的錯?!?/br> 馮不羈嗤之以鼻,剛攢起來的一點同情都要被這位少爺給吹散了:“還記得什么陳年舊事,你敢不敢一口氣都說清楚,別讓我和既靈跟傻子似的瞎猜?!?/br> 譚云山歪頭沉思片刻,竟真一樁樁一件件數(shù)起來—— “隔壁陳家少爺說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被滴血驗親過,驗過了確實是我爹的種才被抱回譚家的,當然他也是聽他爹說的,真假存疑……” “府里上了年紀的下人說譚夫人……算了,怪別扭的,還是繼續(xù)叫娘吧,說娘除了從始至終都不同意我爹納妾外,最初也根本不想接納我進門,是譚老夫人,就是祖母堅持,畢竟譚家?guī)状紱]有第二個男丁了,娘才同意接納我進譚家,當然由于也是據(jù)說,不排除有人亂嚼舌頭,故繼續(xù)存疑……” “你們倆別瞪眼睛,最后一件確有其事了,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從六歲開始吧,因為大概能看出模樣了,但很不湊巧模樣又和我爹不太像,聽說也不像我親娘,所以祖母就不太喜歡我了,好幾次都問我要不要改名啊,別排‘世’了,直接叫云山才好聽。后來中秋節(jié)一過,我就真的被改了名字,當時我還害怕了很久,特別后悔沒早點答應,結(jié)果改也改了,還落了個不聽話的罪名?!?/br> 譚云山說完了,馮不羈聽愣了。 他只是隨口一問,哪想過譚云山居然真的記住這么多。他下意識看向既靈,總覺得要找個一起驚著的“難友”才安心:“你……怎么看,那些據(jù)說啊聽說啊,有幾分可信?” “我信。”既靈幾乎毫不猶豫點頭。 這個名叫槐城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任何秘密,所謂的“據(jù)說”不過是把“確有其事”披上一層朦朧的面紗。 馮不羈心里堵得慌,既替譚云山cao心,又替他鬧心:“你才六歲,用不用記這么清楚??!” 譚云山眉眼淡開,輕笑散成輕嘆:“是啊,才六歲,他們怎么忍心?!?/br> 既靈終于在譚云山眼底發(fā)現(xiàn)了一閃而逝的酸楚。 盡管很淺,但哪怕只有一瞬,這人也是真的委屈難受過的。 馮不羈嘆口氣,走過去拍拍他肩膀:“別想了,都過去了?!?/br> 譚云山仰頭看他,真心實意道:“我本來也沒怎么想。” 馮不羈翻個白眼,感覺難得一腔柔情都喂了狗,隨后道:“現(xiàn)在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么神仙早不來,非等到十四年前中秋,因為譚家要把你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