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安又在愣愣地看自己護(hù)甲。許久才一轉(zhuǎn)眸：“這個局，是太子設(shè)的吧？”

    “是。”李憶低聲道。這么簡單的事兒，她不至于看不穿。

    “他為了爭奪/權(quán)勢，不惜殘害手足，不惜以我為餌，是嗎？”方錦安又道。

    “是?！崩顟浻值馈?/br>
    方錦安想了想又問：“他原本的打算里，我的下場是怎樣？”

    “太子妃犯了癔癥，偽裝輕生。不料卻帶累肅王身死，罪無可恕。當(dāng)廢去名分，關(guān)入冷宮幽禁?！崩顟浀馈Ｏ肓讼胗终f：“他不敢讓你死。”

    “真真好謀劃。但這全盤謀劃卻都在你掌控之中，顯然你比他更高明?！狈藉\安搖頭嘆息：“你們怎么，都變成了這副我不認(rèn)識的模樣。”

    李憶一聽不禁大為委屈。他單膝在她面前跪下：“不，我從來沒變過?！?/br>
    “啊，是我過了。”方錦安閉閉眼，揉揉眉心：“可是人就是這樣，有時候，明明事實擺在那里，寧愿視而不見假裝太平，甚至還要去責(zé)怪逼他看清真相的人。”

    李憶低低頭：“你盡管怪我好了?！?/br>
    “不，小憶?！狈藉\安捂住了眼睛：“我只是......只是我......我已經(jīng)快要死了，為什么一定要讓我看清呢......不，對不起，這是他做的......”

    她亂七八糟地說著，可李憶都聽懂了。

    聽懂了，可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一動不動地僵在哪里。

    方錦安還在說：“你做這些，是想讓我?guī)湍銓?？可是我已?jīng)無能為力了,我太累了，什么都不想做......”

    “沒有，我沒有想讓你幫我，你什么都不必做?！崩顟浗K于擠出了一句話。

    方錦安沉默了一會兒，又猛地?fù)u頭：“不，我還是心悅于他啊......”

    她深深把臉埋進(jìn)掌中：“對不起，終究我還是心悅于他。縱是這樣他這樣對我，我也說服不了自己背叛他......”

    李憶聽了這話，只覺腦中嗡嗡作響。

    她對李憫用情這樣深。盡管一直知道，可是她親口說出來，李憶還是覺著自己有點(diǎn)承受不來。

    “但是我會對他動手。”李憶一時有些負(fù)氣：“馬上?！?/br>
    方錦安聞言深吸了口氣，抬頭看他：“這是你們李氏天家的事，我縱不會助你，也不會成為你的阻礙。但是小憶，近來我雖不太理會外面的事，卻也大致知道，你的勢力，還差李憫差的遠(yuǎn)?！?/br>
    “我意已決?！崩顟浌虉?zhí)道。

    “那么，再見吧，小憶。”方錦安嘆息一聲，慢慢起身，向外走去。

    這一聲告別，卻讓李憶被傷心沖昏的頭腦清醒了些。

    他不想與她再見，他想永遠(yuǎn)和她在一起。

    的確如她所說，他的力量還不夠。所以再怎樣傷她的心，也依舊要硬著心腸，把她拉過來。

    李憶伸手拉住了她衣袖。

    迎著她疑惑的目光，李憶從懷中掏出一紙書函：“這是李憫主持，馬上要在晉原十二州推行的人丁田畝令?！?/br>
    方錦安接過來，粗粗一看，臉色驟然變了，復(fù)細(xì)細(xì)閱覽。

    晉原十二州，雖地處邊疆久經(jīng)戰(zhàn)事，但百姓還稱得上是富足安康。這全仰仗于晉陽侯府延續(xù)多年的薄賦輕徭、鼓勵商貿(mào)的牧民之策。這些策略中核心的一點(diǎn)，就是保障庶民的利益，抑制世家坐大。

    而現(xiàn)在這個人丁田畝令，把晉陽侯府的策略全推翻了！按著這個來的話，百姓們會苦不堪言，唯一得利的就是世家。

    “自晉原歸附后，國內(nèi)七大世家都已經(jīng)盯上了那里，朝廷雖沒明著封土，但此令一下，不出數(shù)年，晉原必被諸世家瓜分，百姓只依附于世家，為奴為婢。”李憶看著她臉色，慢慢道。

    “還用你說，我難道看不出來嗎！”方錦安再不復(fù)平靜：“這是李憫主持的？”

    “你看到了，上面有他的太子印信。”李憶道：“想來是為了爭取諸世家的支持?！?/br>
    “我以為，我們方家的牧民之策，你們在講武堂中都學(xué)過，”方錦安緊緊抓著那書函，乃至握成一團(tuán)：“那時大家都贊不絕口，大家都說，當(dāng)今天下，三國皆有世家掌控國政，積患深重，而我家的策略，才是長治久安之道......我記得李憫那時尤其的慷慨激昂，卻原來，都是假的？他，他不但不會與世家對抗，反倒阿諛諂媚之？他為了一己之私，把我家百姓全賣了？”

    “他私德不修，對手足妻子尚毫無情義，又豈會管百姓的死活?！崩顟浀坏?。

    方錦安身形晃了晃，差點(diǎn)癱倒于地，李憶忙扶住了。

    “我做了什么啊......”方錦安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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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局（一）

    太子妃跳崖自盡，肅王為營救太子妃，亦不慎墜崖，死生不明。這消息傳入皇宮，頓時引起軒然大波。崇元帝和太子立刻放下正在商議的朝政，親赴玄冥觀。茲事體大，朝廷眾臣聞訊也都紛紛趕至。

    親臨那小樓窗戶看了看，深淵中盤旋而上的勁風(fēng)撲的崇元帝一個踉蹌。

    “父皇小心！”他身邊的李憫忙扶住了他：“父皇，求父皇節(jié)哀！您可是兒子的主心骨?。　?/br>
    一個得用兒子兇多吉少，面前這活蹦亂跳的，就順眼不少。崇元帝拍怕他的手：“你也別太傷心了?！庇址愿老氯ィ骸芭扇讼氯ニ眩〗?、京兆尹、巡防營，都調(diào)人過來給朕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遵旨！”眾臣工忙領(lǐng)命去了。該調(diào)人的去調(diào)人，不干系的，也絞盡腦汁參合一腳。

    李憫見崇元帝如此垂憐，心中得意竊喜，面上愈發(fā)要裝的像。正在醞釀著，這姿態(tài)合該略傴僂又不能難看，這面色當(dāng)悲痛還得能看出忍悲，這雙眸應(yīng)該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