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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絕望一重重落下,壓的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護甲劃于掌心,鉆心的疼痛把她解救出來:這是在做夢啊。以方錦繡的名字而活的那些年,殺伐征戰(zhàn)不休的那些年,終究是過去了。 她知道自己快要醒了。 她宛如升空般,離開這個夢境。卻還能看到夢境中另一個自己在奮力廝殺?;秀遍g她有些眷戀,與愧疚。 阿繡,不要再來找我了,因為我很快就會去見你的。她朝著另一個自己大喊。 她出生時,一胎雙生。她的哥哥方錦繡比她早一刻鐘落地,但不知為何,身體卻羸弱的很。不到三歲上,便一病沒了。 雖是那樣小,但她卻深深地記著,那個小人兒,有一雙小鹿般溫柔的眼睛。 她常常疑惑,是不是自己侵占了哥哥的所有,包括生命,包括生而為人的所有美好。因為她資質(zhì)太過異常:天生神力,根骨奇佳,過目不忘,觸類旁通,更有一種準確到可怕的判斷力。她簡直是一個小怪物,天生為戰(zhàn)場而生。當時的家主,她的爺爺,這樣評價她。 所以她爺爺做出決定,將她哥哥的死訊秘而不發(fā),而讓她以她哥哥的身份出現(xiàn)于世人前。 從那以后,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是按著一個男兒,一個君侯的樣子來教養(yǎng)的。至于她本人,方錦安,只能在逢年過節(jié)重大時刻和阿繡交錯出現(xiàn)一下。 安安和阿繡是不一樣的,她心里分的很清楚:阿繡該是冷靜堅毅果決的,他要嚴肅一點;安安該是安靜可愛的,她可以懶一點,她喜歡笑。 她做阿繡做的很好,安安幾乎不被人記起。唯有她自己,她喜歡做安安。 因為天賦異稟,所以十一歲的時候便被帶上戰(zhàn)場,到二十二歲,整整十一年。這十一年里,她最后的親人,爺爺、父親、母親,以及宛若父執(zhí)的師長相繼戰(zhàn)亡、去世。 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她身上。 可是那時她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問題。她受過很多次重傷,每次她都以為自己要死了,但終究沒有死,因為他們方氏有一位得道成仙的先祖,曾賜下仙丹,靠著這些仙丹,她一次次活了過來。但她時常會覺著自己的內(nèi)里都是空的,自己的血,早流光了。 身體越來越差,越來越疲累,她越來越恐懼,恐懼做不好阿繡,恐懼辜負爺爺?shù)钠谕?,恐懼給家族蒙羞。 她決定放手一搏。 耗盡此生所有的力氣與堅持,她到底完成了他們家族世代的使命,破蠻人王帳,逐蠻人于千里。 最終的那場大戰(zhàn)中,蠻人單于一箭射入她胸膛。那時她以為自己絕對逃不過了,絕對要死了,她心中并無難過,反是輕松。 然而她還是活了下來。先祖的仙丹,還沒有用完。 那位先祖一定不會像她這么忙這么累,她一定是閑的慌,練這么多仙丹。 可是雖是活了下來,也只能說是茍延殘喘了。那一箭上有詭異的毒,瓦解了她天生的神力,消融了她敏銳的判斷力。 一直到現(xiàn)在,她的頭腦中還是暈暈乎乎的。 她覺著這是天意,諭示她阿繡當真該消失了。 從此以后,活著的只有安安。 安安的時間也沒有很多了。她必須抓緊時間把晉原安頓好,然后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身為安安,她唯只想做一件事,那便是嫁給李憫。 曾幾何時,他在雪原中的一個笑,晃花了她的眼。 從此眉間心上,念念不忘。 好在他還沒娶妃。她給李憫寫了信,詢問他的心意。她年紀那樣大,比他大了整整三歲,她很有些惴惴不安。 那時李憫回信說好。他明明說好。 接到他的回信她是那樣的歡喜,歡喜到自慚形愧。撫鏡自看,她身上幾乎沒有多少肌膚是完整的。所以她不顧身邊人的反對,動用了一顆有點邪門的仙丹,給自己重生出一層姑娘家該有的皮膚來。 當時真的好痛,痛的天昏地暗。身體也更加不好。但是她卻覺著很值。 那樣歡喜的嫁于他……才發(fā)現(xiàn),他并不喜歡她。 用了很長時間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面對城池十二州,兵馬二十萬,天底下哪個男兒又能說不好。 幾乎沒人給過安安什么教導,所以她不知道身為一個女子該如何讓一個男子喜歡她。 笨拙地嘗試了幾次,反是引來了李憫愈發(fā)冷漠的目光后,她決定放棄。 畢竟她太累了,時間也沒有多少了。 李憫不喜歡她,倒也好,等她死后也少了一遭傷心。 她現(xiàn)在只要安安靜靜的,安安靜靜地歇一歇就好。 …… 可是這是誰在哭,哼哼唧唧的哭聲像一條小蛇般,用力鉆入她的腦海。 這哭聲終于將方錦安最后一點睡意驅(qū)散,讓她睜開眼睛。 “娘娘醒啦?!敝x岫拿手帕抹著眼淚,抽抽搭搭地說。 “別哭了,怎么了?”方錦安揉著太陽xue坐起身。 “娘娘小心身上的傷!”謝岫忙扶著她:“那天茶宴之后,臣妾唯恐娘娘氣惱了臣妾,故而不敢前來探望,卻沒想到娘娘竟傷的這樣重!” “推我的是太子,我為何要惱你?”方錦安淡淡看她:“還是你做了些什么我該著惱的事情?” “不,沒有,臣妾,臣妾就是怕娘娘這樣想啊!”謝岫心中一驚,于是哭的愈發(fā)梨花帶雨:“那衣衫是臣妾做給娘娘的,天地良心,臣妾只是覺著娘娘氣色不好需要紅衫襯一襯,誰知道觸了太子的什么忌諱!” “別哭,噤聲!”方錦安捂住耳朵,懨懨道:“你知道你哭的很假嗎?” 謝岫的哭聲戛然而止。 方錦安長舒一口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