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磬石，但皇帝寵愛李曇年，讓世子替她跑腿，這叫東宮所有人都心里沒底兒。

    周后掀了掀眼皮，冷笑道：“那不是正好？趁著去宋州的路上一舉除了李曇年，沒她在你皇爺爺面前聒躁，晉王府也就徹底完了。”

    李昱霖覺得皇帝此舉定然別有深意，而顯然，皇后和太子都幫不得他，苦思半晌，他還是打算把李曇年安安穩(wěn)穩(wěn)送到宋州去，畢竟于他來說，如今最重要的是求穩(wěn)，求關(guān)東的兵權(quán)能夠平穩(wěn)過渡。

    夏晚還是頭一回入青睞殿。

    這地方跟別的宮殿不同，雖說依舊是金磚御瓦的建筑，內(nèi)里陳設(shè)卻要簡陋得多，進(jìn)了大殿便是疾匆匆滿頭撞的翰林學(xué)士和六科都事們，這是他們的辦公之地。

    既不在御前，諸人自然要放浪得多。夏晚進(jìn)去時，正聽見給事中沈鈺在罵一個都事：“夜來孤明月，孤你娘的明月，難道不知道明月二字犯了皇上的忌誨？把明月統(tǒng)統(tǒng)給本官改成霜嬋去，快滾?！?/br>
    恰公主進(jìn)來，沈鈺嚇了一跳，立刻出座行禮。

    夏晚笑道：“沈大人不必多禮，但不知郭侍郎的公房在哪一間？”

    沈鈺極忙，也不知道郭嘉進(jìn)來了不曾，指著右側(cè)道：“吾等在宮中值宿，并沒有特定的公房，不過郭侍郎當(dāng)在最里面那一間，公主是要本官帶您，還是……”

    外面落雪陣陣，這殿中未燃著地龍，也格外的冷，夏晚瞧見沈鈺的手上密密麻麻的生著凍瘡，心里也是一嘆：于外頭的人來說，能在御前行走是多么榮光的一件事兒，可瞧瞧這些可憐的內(nèi)臣們，一個個滿手凍瘡，伴君如伴虎，給皇帝做近臣，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擺手說了聲不必，一個人走了進(jìn)去。還未進(jìn)門，便聽到一陣銀鈴似的笑聲。

    這是文貞的聲音，她方才從太極殿出來，居然沒回棲鳳宮，而是跑到了青睞殿。

    夏晚本欲轉(zhuǎn)身就走的，再一轉(zhuǎn)念，畢竟孔方孔提督是孔心竹的父親，也是李燕貞的岳父，與晉王府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guān)系，皇帝要借郭嘉之手殺孔方，她為了李燕貞和晉王府一府的人，也得將此事問個明白，是以，如今可不是耍小兒脾氣的時候。

    屋子里一間紅泥爐子上正煮著味道濃郁甜膩的普洱。

    郭嘉站在一摞到頂?shù)年惸曜嗾壑?，正在仔?xì)翻查著什么，而文貞郡主坐在爐子前，芭蕉扇搧著爐火，大抵是在給郭嘉燉茶喝。

    “甜瓜如今的字兒書的是真真兒的好，昨兒我給皇爺爺過目，他看了半晌，竟說，沈鈺這字是書的越來越好了。瞧瞧，他竟把甜瓜的字兒看成是沈鈺的了?！蔽呢懶ξf道。

    郭嘉從折架上抽了本折子出來，背影清清落落，正在埋頭翻著：“甜瓜懂事，皆是他娘的教養(yǎng)?！?/br>
    聽到敲門聲，郭嘉以為是六科的都士或者翰林學(xué)士們，頭也不回，夠著高處一本折子：“想進(jìn)就進(jìn)，裝神弄鬼敲什么門？”

    “侍郎大人這話說的，不請自入難道就不是裝神弄鬼了？”夏晚也生氣了，厲聲道：“本公主有話要與侍郎大人說，但不知您是否有時間？”

    第116章

    郭嘉正在抽折子，驀然聽到夏晚的聲音，手一抖，用力過猛，揚(yáng)天的折子啪啦啦的翻了下來，還好他躲的疾，才沒給砸中。

    這些折子本是一沓沓按著正反羅列的，一沓子砸下來，余的也啪啦啦全落了下來。文貞就在折架底下坐著，躲避不及，叫折子砸了滿頭，兩只手還未護(hù)住頭了，另一沓又砸了下來，若非夏晚眼疾手快把她拉出來，頭都要給砸破。

    把這狼狽的倆人從折子堆里救出來，那被砸翻的爐子又起了火，于是六科的都事們又全都涌了進(jìn)來，撲火的撲火，救折子的救折子。

    夏晚只遠(yuǎn)遠(yuǎn)掃了郭嘉一眼便轉(zhuǎn)身出了青睞殿。

    她沒有抱手爐的習(xí)慣，因見文貞在殿外凍的直搓雙手樣，遂把自己的手爐遞給了文貞。

    文貞叫折子砸掉了滿頭的簪子，發(fā)髻也是散的，正在等她的婢子清霜替自己整理頭發(fā)，忽而伸手，一把就拉住了夏晚的手：“jiejie，婚是皇爺爺賜的，他是皇上，咱們都得聽他的，更何況，便與郭嘉成了親，我將來定然會對甜瓜好的?！?/br>
    夏晚心說，你們談情說愛，總扯我的甜瓜作甚？

    她道：“文貞，郭添是我兒子，也是你的小外甥，但跟郭嘉無關(guān)，你們成親是你們的事與郭添沒有任何干系?！?/br>
    文貞像是準(zhǔn)備好了要做晚/娘的樣子，這叫夏晚覺得愈發(fā)好笑，她自打把甜瓜生在地上的那一刻起，就沒想過會把他送給任何人呢。

    說罷，她轉(zhuǎn)身，孤身一人便踏進(jìn)了那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細(xì)雪之中。

    清霜替文貞理著頭發(fā)里的灰燼，也是天生的敵對使然，悄聲道：“郡主，那郭添是晨曦公主的兒子，您費(fèi)心費(fèi)力拿著他的字兒給皇上看，不是替晨曦公主做嫁衣么，何必呢？”

    文貞搖頭嘆息，苦笑道：“世間最難就是投其所好四個字，你不懂，所以你是傻子。”

    郭嘉如今心里最在意的就是甜瓜，他想聽的，是有人跟他說甜瓜，想做的，就只有靜靜看著自家的小甜瓜越來越健康，書讀的書，字寫的好。而她時時在郭嘉面前夸贊，說甜瓜的好，才能真真正正走進(jìn)他心里。

    這就是所謂的，投其所好。

    夏晚踏雪繞到青睞殿后，沿著一條內(nèi)侍們掃開的雪徑正往前走著，便聽后面一陣疾促的腳步聲，是郭嘉趕來了。

    “這些日子，你為何總是早早就關(guān)了門?！彼摿四羌K了的紫色官袍，換了件梁清的武弁夫，一路疾行，正在系腰帶：“好容易有一回門關(guān)的晚，我摸進(jìn)去，你娘怎的在你床上？”

    他要伴駕，尋常出宮也得到下鑰的時候，摸黑跑到晉王府，繞著優(yōu)曇居的院子直打轉(zhuǎn)，就是進(jìn)不到屋子里面去。

    每每半夜騎在普寧寺和晉王府相隔的那墻上，像那嘯月的狼一般，空有一身利爪，無處下嘴。

    夏晚停在半途，冷冷側(cè)眸，道：“郭侍郎，在水鄉(xiāng)鎮(zhèn)的時候，我記得經(jīng)常有人給田狗剩送糖吃，是以慣的他無法無天，整個水鄉(xiāng)鎮(zhèn)非但沒人罵他，人人都還要說聲調(diào)皮孩子，你道為何？”

    郭嘉道：“田興旺慣的？”

    夏晚搖頭：“非也。是貪圖想跟水紅兒睡一晚的那些人慣的。”

    盯著郭嘉，她道：“若有人想投你所好，可以，但切記勿要叫人利用了甜瓜。甜瓜的字往后勿要給皇上看，甜瓜的名字，也盡量勿要叫文貞在皇上面前提，皇帝的恩寵是把雙刃劍，我受的已經(jīng)夠累，就不希望再把自己的兒子牽扯進(jìn)去?！?/br>
    郭嘉在雪中半瞇著眼眸，道：“我不期你竟能看得如此之深。”

    本來，他們來長安只是為了給甜瓜看病而已。郭嘉千防萬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