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神明”拿著長桿，對著“惡鬼”怒目而視，大戰(zhàn)三百回合時，周圍的人群發(fā)出一陣鏗鏘的喝彩聲。

    周奶奶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還是沒找到自己的大孫子，有些著急地問，“你們也看看，哪個是石頭呢？我怎么認不出來？一個個都打扮得一個樣，也忒難為人了?！?/br>
    不待別人細看，周鑫就舉起手來向前一指，大聲回應(yīng)，“阿奶，我知道，我知道，第二排最右邊那個就是我哥?！?/br>
    說完正好看見周磊一桿子虛虛打在“惡鬼”身上，周鑫頓時激動起來，“快看，哥哥打到了惡鬼，真是太厲害了?！?/br>
    周家長輩都一副自家孩子上了戰(zhàn)場得勝歸來的樣子，只有周琳暗自吐槽，這打得也太假了吧，衣服都不知道有沒有碰到，就拿開了，這特效，五毛錢她都不給。

    不過，石頭哥的扮相和動作還是很威武的，帥呆了，忍不住跟著鼓掌喝彩。

    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廝殺”，“惡鬼”終于被神明驅(qū)除。扮演“惡鬼”的李銀輝被“神明輪番上陣，打得落花流水，連連敗退。最終，還是正義戰(zhàn)勝了邪惡，村民們都心滿意足地使勁兒鼓掌吶喊。

    等到儀式結(jié)束時，扮演“惡鬼”的李銀輝怒氣沖沖，“說好的注意分寸，不要真打，是哪個臭小子在我屁股上敲了一棍？好像還有人趁機踹了我?guī)紫拢渴钦l干的？”

    眾人聽見這話，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卻沒有一個人承認自己干過。

    李銀輝是村西李銀海的弟弟，今年有幸被選中參與驅(qū)儺，當(dāng)時都要高興壞了。周家村參加驅(qū)儺的大多是周姓人，他能入選大概是因為自己嫂子是里正家的姑娘。不過不管是什么原因，也都夠他和李家人高興的了。

    但是，每年驅(qū)儺時都要有一個人犧牲自己，扮演被驅(qū)逐的“惡鬼”，這個人選為了公平，都是抓鬮選出的。不幸的是，李銀輝第一次參加就抽中了，真是不知道怎么評價他這運氣。

    驅(qū)儺的時候，也許是有人太激動太投入了，控制不住親身上陣驅(qū)逐打擊“惡鬼”。扮演者李銀輝也是受了無妄之災(zāi)了，他也很無辜啊，他只是一個很可憐的扮演者，為什么要真的打他？

    可惜在場的人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參與，更不會主動自投羅網(wǎng)了。最后李銀輝還是捂著屁股帶著一身的鞋印委屈地回家了。

    驅(qū)儺儀式已經(jīng)圓滿落幕，圍觀的村民也意猶未盡地散去了。周鑫沖著哥哥不停揮手，“大哥，我們在這邊呢，快過來！”

    周磊聽到聲音就走到了家人的面前，周爺爺對長孫贊不絕口，“石頭表現(xiàn)得不錯，我看那么多小伙子，就我家石頭最英勇，有你爺爺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br>
    周老太太卻很不屑，“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能比得上我大孫子。”

    周磊靦腆一笑，不知道該幫誰是好，最后摸摸腦袋，轉(zhuǎn)移話題，“阿爺、阿奶，我們趕緊回家吧，下午還要貼門神、貼對聯(lián)，還要準備祭祀的用品，要忙的多著呢?！?/br>
    大人忙著準備祭品，貼對聯(lián)就成了周磊兄妹三人的事情了。周琳趕在前面把去年的對聯(lián)和門神撕下揭掉，收起來，回頭都要燒掉。

    兄弟倆對周琳的行為十分不理解，周琳對他們滿臉的疑惑拒絕回答。這些古代人是不是理解這種類似撕快遞包裹的快|感的。在沒有網(wǎng)絡(luò)購物的時代，她也只能通過這種行為慰藉一下自己的寂寞了，聊勝于無吧。

    最后貼對聯(lián)時三兄妹明確分工，周磊負責(zé)踩著凳子爬上爬下的貼，周鑫負責(zé)給對聯(lián)抹上漿糊，并遞給自家哥哥。周琳負責(zé)站在正前方看大哥貼的是否端正。

    她站在不遠處，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往左邊一點，對對，就這樣……哎呀，石頭哥，你又貼歪了一點，右邊往上再提一點……”

    屋檐下抱著孫子的周奶奶開玩笑說，“呀，我們二丫還挺像個大將軍啊，這指揮得有模有樣的，要是個孫子，指定能給咱老周家增光添彩啊?！?/br>
    說得周琳背影一僵，這就有點尷尬了，貌似有點崩人設(shè)了？

    年夜飯之前，周家男人要先去祖墳拜祭先人，也是請先人回家過年，享用后人香火的意思。這個時候，女人是沒有資格去的。

    周爺爺今年還不到六十，自覺身體很好，自然要親自去的。他一人走在前面，后面兩個兒子和孫子都挎著竹籃子，帶著香燭黃紙、酒rou果品跟著。

    路上看到有的人家浩浩蕩蕩十幾人去祭祖，周老爺子內(nèi)心十分羨慕，自己家還是子嗣單薄啊。加上一個還不會說話的，男丁才不過六個，愧對先祖啊。只能盼著來年三月石頭家媳婦進門，能多生養(yǎng)幾個了。還有小金子，也該定親了，不知道誰家姑娘好生養(yǎng)一點呢？

    直到到了自家祖墳，周爺爺才止住發(fā)散的思緒。路要是再長一點，估計他都要盤算到四個多月的寶兒頭上了。

    等一群大小爺們回來，年夜飯已經(jīng)擺上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桌子，有雞有魚，有鴨有rou，不是一般的豐盛。

    很多菜都有說頭，比如中間那盤子肥大的鯉魚，這天是不能吃完的，要留到明天，寓意年年有余。入座之后，此時還不能吃飯，要等周爺爺發(fā)話之后才能吃。

    “這一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莊稼豐收，家里也喜事不斷，老二家終于添丁，二丫也有了歸宿，這都是祖宗保佑，老天爺給臉。也希望咱們家明年更能蒸蒸日上，日子越過越紅火?！敝軤敔斚鹊沽艘槐?，敬過祖先，再倒一杯酒，是敬天地。

    興許是路上受了刺激，他興致很高，看了看長子一家，“老大家今年是不及你二弟，不過你明年兒媳婦就要進門，家里添了一口人，更是喜事。要是再能給我添上幾個重孫，更要記你一大功了?！?/br>
    看到長孫一臉的難為情，他不由得說上一句，“成家之后就是男人了，這有什么好害羞的？”

    說完周爺爺舉杯邀全家人共飲，放下酒杯夾了一筷子菜。其他人也開始用飯，全程歡聲笑語不斷。

    吃過飯后，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打葉子牌，一個人二十個銅板做籌碼，看誰最后贏得最多。這也為了消磨守夜的時間。

    說起葉子牌的高手，還要數(shù)周奶奶。她老人家從年輕時就打得一手好牌，婚后也常和要好的姐妹隔三差五打上一場，現(xiàn)在更是人老成精，無人能敵了。

    打到最后，她的面前足足堆了四十多個銅板，周爺爺有二十三個，明顯差多了。除了周琳面前只剩三個，周鑫是血本無歸，還欠了阿奶兩個外，其余人輸面都不大。倒是平日里看看溫和綿軟的趙氏，贏了十二三枚銅錢。

    周奶奶對自己的戰(zhàn)果十分滿意，笑著對趙氏說，“分明是你嫂子明年有喜事，倒是你運氣更好?！碑?dāng)?shù)厝耸窒嘈?，除夕夜打牌贏得越多，第二年運氣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