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帝。

    “孤前些天對老師說了冒犯的話，其實那不是孤心中所想的實話。”帝王邊說邊仔細觀察著孫笑的臉色，仿佛捕捉到她變臉的一個瞬間就足夠讓他心滿意足似的，“……老師在滿朝文武之中，有個綽號，不知道您聽過沒有？”

    “是個好綽號么？”

    “孤覺得很好?！?/br>
    孫笑：“……”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好話了。

    帝王一笑，帶著擠兌和試探，“他們私底下稱呼老師的時候，不是‘藍大人’，而是‘美人’。老師雖然是男兒身，姿色卻絲毫不輸給傳聞中的第一美女，我聽多了，也忍不住嘴上調(diào)侃您一句?！?/br>
    孫笑：“……”美人和不男不女這兩種評價之間大概差一條世界線吧。

    “老師生氣了嗎？”

    帝王問這句話時的語氣很隨和，但孫笑絕不會蠢到以為他就是個這么脾氣溫和的人。

    她眼睛也沒多眨一下，淡定地回視過去，絲毫沒有侵犯天子的自覺，“陛下，臣方才說了，只要不動搖國家根基，您可以順著心意來。和臣開個玩笑難道有傷大雅？臣以為不見得。若不是陛下提起，臣都已經(jīng)把這事忘記了，還請陛下不必再將此事放在心上?！?/br>
    帝王深深地看了眼孫笑，才輕輕一挑眉，“好，這樣孤就放心了。老師果然好氣度?！?/br>
    被反復(fù)試探的孫笑感覺自己每天都在玩游戲，還是那種按錯一次選項立刻死亡的鬼畜設(shè)定。

    孫笑的這一次心還沒有完全放回肚子里，就聽見車外傳來一陣嘈雜聲響，不禁又把心給提了起來，掀簾往外看去，“何事喧嘩？”

    接著就是一聲慘叫，再然后有人大喊，“有刺客！”

    孫笑一口老血，心想自己還特地派人私底下去警告厲藩王，看來他根本沒聽進去。再不濟，帝王可能給他開了小灶，干脆就留出了一條厲藩王無法抗拒的空隙，讓他覺得這個機會不得不鋌而走險。

    “陛下請留在車中，臣出去看看?！睂O笑不打算給帝王任何作妖的機會，起身就要下車。

    孫笑的設(shè)想是很美好的，離帝王越遠，他不管抱著什么計劃，都越難實施。但這場博弈中，帝王終究還是占了上風(fēng)。

    “老師小心！”在孫笑身后突然一聲低呼，帝王伸手拽住孫笑往回一扯，接著起身牢牢地擋在了她面前。

    一支流矢射來，不偏不倚正中帝王后背。他皺著眉悶哼了一聲，手臂一卸力，就壓在了孫笑身上。

    明明能躲開那支箭的孫笑眼睜睜看著帝王有意地阻止了自己的行動又替自己擋了一箭，怔忡地伸出雙手抱住了他，一摸就是一手鮮血，不由得頭皮發(fā)麻。

    ——玩這么大的嗎？！

    第59章

    不知道帝王是早就算好了擋箭的位置，還是運氣就這么好, 這一箭沒有傷到要害, 在刺客被順理成章地擊退之后，一行人匆匆回宮的路上, 他甚至還有心思繼續(xù)試探孫笑的底線。

    “老師剛才不是說，孤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嗎？”

    孫笑無可奈何地看向耍賴似的躺在自己懷中的帝王，“陛下身受重傷，還是不要說話了。馬車馬上回宮，我方才已經(jīng)派人往宮中送過信, 御醫(yī)應(yīng)該已經(jīng)候著了?！?/br>
    帝王瞇了瞇眼睛, “所以老師剛才說的事情都是在晃點孤的？”

    對于他這明顯的威脅，孫笑無動于衷，“臣逾越。”她說著, 輕手輕腳地脫下帝王的外袍，彎腰檢查了一番傷口，才松了口氣, “陛下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

    帝王的黑眸深深地鎖住這位被人稱為“美人”又崇敬仰視的高官。藍書入仕不過這些年，但能力展現(xiàn)，又有先帝信任，輕輕朝野四個字根本就是用來形容她的。許多人也只敢在背地里叫叫她的綽號，當(dāng)面對著她那幅云淡風(fēng)輕卻威壓頗重的樣子，可能連頭不敢抬。

    帝王也不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首先很清楚這位帝師并不賞識他，其次也明白自己的性格說得難聽就是乖戾暴君。這兩個條件一加起來, 帝師能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一如既往，只能說實在是個心性堅定，不被外物所影響的人。

    可越是這種人，變臉的時候才越有趣不是么？

    “老師的年紀(jì)，也該成家了吧？”

    孫笑聞言看了看他，答，“臣的心中只有國，沒有家?！?/br>
    “想嫁給老師的適齡女子，排起來恐怕都能繞皇城一圈了吧？”帝王鍥而不舍地想要把孫笑帶入陷阱。

    “想來也沒有那么多，臣日日住在宮中，有多少女子能忍受獨守空閨的寂寞？”孫笑掀起簾子看了看窗外，確認離帝宮的距離已經(jīng)不遠了，才垂眼和帝王對視一眼，“除非陛下打算讓臣搬出宮去??？”

    帝王此時恨不得把孫笑時時刻刻綁在身邊找出她的秘密，怎么可能放她出宮，“您既然是孤的老師，那當(dāng)然是要留在孤身邊最近的地方的。老師如果有這樣的想法，還是盡早熄了這個念頭吧?！?/br>
    孫笑睨了他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像是投降放棄了似的，“陛下高興就好?！?/br>
    帝王受傷的消息被封鎖在極小的范圍之內(nèi)，孫笑放出去的消息只說來了六百里加急文書，喚人取水來洗干凈自己的雙手，又拿披風(fēng)給帝王披上后，恭恭敬敬地把人請下馬車，“陛下，可別露餡了。”

    帝王初登帝位，手段強勢時倒還穩(wěn)固，可如果被人暗箭重傷的消息傳出去，很多蠢蠢欲動的人聯(lián)合起來一道行動就會很麻煩了。

    這一點不僅孫笑表現(xiàn)得很明白，帝王心里也很明白。他背后多余的箭枝已經(jīng)被孫笑剪去，血跡都在身后，披上披風(fēng)之后還真的看不出什么異樣來。

    但也只是表面上。

    箭尖深入帝王后背足有一寸，每走一步都會牽扯到傷口，還要連面色都不露出異樣，這對普通人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可帝王卻面不改色地下了車，氣定神閑地走在了孫笑前面，如果不是孫笑不久前手上還沾著那人guntang的鮮血，也難以想象這人現(xiàn)在背后正插著小半支箭。

    “倒是個人物……”她幾不可聞地低聲嘀咕著，慢步跟在了帝王身后，想起了他的名字。

    雷霆鈞。雷霆萬鈞，光看字面就夠兇殘了。

    孫笑讓人秘密召來的御醫(yī)是帝王心腹，絕對不會透露任何消息的那種。他早就避開各路耳目悄悄抵達了御書房，在那里心焦地等了半晌，才終于看見了一前一后進門的師生二人，頓時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臣參見陛下?！?/br>
    孫笑看了這人一眼，回身給了門口大太監(jiān)一個眼神，親手把殿門合上，才回身低斥道，“參什么見，還不趕緊來看看陛下的傷勢！”

    雷霆鈞低低一笑，抬手解了披風(fēng)坐下，沒理會御醫(yī)，而是朝孫笑招了招手，“讓老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