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厚想一想“請這位何冠漳君有空到敝公司一談。”

    同事吁出一口氣，“也許，這人很驕傲很專橫?！?/br>
    “那樣，就真得犧牲日本人的生意了”

    “是，志厚”

    平曰不見羅承堅做什么，他一走，大家忙得跌腳，做到深夜，志厚一連好幾個早晨不愿起床運動，為著理詩，咬緊牙關自床上躍起。

    起來了又很為自己的意志力驕傲。讀大學時他是劃艇隊隊長，冬季每早天未亮，他每間宿舍房回巡，把隊友揪起練習，同學幾乎哭泣，紛紛退出。

    剩下的都是精英，他們贏了冠軍。

    有時，天下雨，陰寒，同學抱怨，“我會得肺炎人”“我會終身不舉”“整隊淹死最好，明日不必再來”

    想到這里，志厚微笑。

    那日，天亦陰雨，露臺上花葉全部垂頭，空氣卻分外清新。

    他去對面敲門，母女連女傭都不在

    志厚意外，他吃了閉門羹。

    正在躊躇，電話響起。

    “志厚？”是任南施聲音，“今曰失約，對不起?！?/br>
    “你們在什么地方？”

    “醫(yī)院?！?/br>
    “干什么？”志厚吃一驚。

    “昨日下午，最新報告出來，理詩身上發(fā)現(xiàn)癌細胞?！?/br>
    周志厚像是被人在頭上淋了一盆冰水，

    “哪個地方？”

    “頸椎。”

    一聽就知道是個至麻煩部位。

    “我馬上來?！?/br>
    “志厚，她已睡著，我再給你電話?！?/br>
    志原還想說話，南施已經(jīng)掛斷。

    分明人家已經(jīng)煩到極點，不想解釋，也不想見人。

    志厚覺得應當尊重她們母女。

    試想想：你閑看沒事，又沒能力幫人家做些什么，人家像熱鍋上螞蟻，你卻還拉著人家問長問短“喂，痛不痛，癢不癢，我教你，多喝點水。別太擔心……”這樣叫做關心？不知多sao擾討厭。

    不如緘默支持。

    不久任家女傭回來，神情黯然，志厚差劉嫂過去問有什么需要。

    稍后，劉嫂回來。

    “怎么樣？”

    “唉”劉嫂坐下來“孩子今日十二歲生日?！?/br>
    “啊?！?/br>
    “幸虧經(jīng)濟不成問題，立刻請了看護，又添多一名女傭，不過伍太太已經(jīng)兩夜一日未曾睡覺，母女都沒有說話，只是四手緊握。

    志厚不出聲。

    “送些什么到醫(yī)院去呢？”

    志厚也束手無策。

    劉嫂忽然想起來“你不是認識她們家醫(yī)生嗎？”

    一言提醒夢中人。

    志厚立刻致電姜成英診所。

    看護說“姜醫(yī)生十時才到。”

    他只得先回公司再說。

    志厚問同事“在病榻中，你最希望得到什么？”

    同事不假思索答“愛人的吻?！?/br>
    志厚無奈“其次呢？”

    同事答非所問“有一名足球健將，患癌，在醫(yī)院接受治療，一日，見教練來訪，以為是探訪慰問，誰知教練來終止他的合約，他頓時失業(yè)?！?/br>
    “你的意思是——”

    “還有什么指望，只盼望恢復健康，重頭再來?！?/br>
    “親友的支持呢？”

    “除出真實的，財政上支持，其余不必擾攘了。”

    “送鮮花糕點水果呢？”

    “小孩也許會喜歡?！?/br>
    理詩正是小孩。

    稍后，姜成英醫(yī)生復電來了。

    志厚說：“我馬上來你處，請撥開十分鐘。”

    他買了一大籃松餅上去。

    姜醫(yī)生看到他說“你沒來觀禮，大家都很失望?！?/br>
    志厚答“我在教堂門口?！?/br>
    姜醫(yī)生訝異“你真是一個傻子?！彼酢?/br>
    志厚坐下“成珊好嗎？”

    “很好，謝謝你，她在希臘度蜜月?！?/br>
    “成英，你有一個小病人——”

    “是指伍理詩?！?/br>
    “她現(xiàn)在叫任理詩?！?/br>
    “理詩病情惡化住院?！?/br>
    “情況如何？”

    “今日西藥進化甚速，她毋須接受化療，也不再會脫發(fā)，病人將服用聰明藥，藥效光針對癌細胞，身體其余功能不受影響?！?/br>
    “成功率有多少？”

    姜醫(yī)生不出聲。

    志厚嘆口氣。

    “你很關心這個孩子?！?/br>
    志厚搔頭“反反復復，她老是好不了，有點像我，感情纏綿著不能痊愈，同病相憐。”

    姜醫(yī)生搖頭，“錯，志厚，你五臟六腑，手足無損，她最后縱使治療，頻頻進出醫(yī)院，已失去正常生活。”

    “是”志厚低頭“我太自戀?！?/br>
    “理詩很勇敢，她應付得很好，她住在七一三號病房，你可以去看她?！?/br>
    “方便嗎？”

    姜醫(yī)生凝視他，“志厚，你諸多躊躇，真是致命傷?！?/br>
    志厚站起來，“你說得對，成英，我實在顧慮太多。”

    天可能永遠不會掉下來，他必須做他要做的事。

    他回公司取了新型號手提電腦，帶備軟件，又去辦館買了大籃水果，雙手拎滿禮物到醫(yī)院去。

    在七一三號房里是任家傭人；看見周志厚，淚盈于睫，“你們真好，都來探訪理詩?！?/br>
    理詩正在熟睡。

    志厚走近看她，理詩面色不錯。

    他輕輕問女傭，“還有誰來過？”

    “王克瑤小姐?！?/br>
    啊，是她。

    “理詩mama呢？”

    “回家去換件衣服就來?！?/br>
    “你們需要什么幫忙？”

    “周先生，謝謝你，請多來看理詩?！?/br>
    他做對了。

    （此處暫缺）

    “后天可以回家，以后訂期檢查注射?！?/br>
    “呵，那多文明，我們還可以游泳嗎？”

    “我也問過，醫(yī)生說散步比較好?！?/br>
    志厚點床頭，把手提電腦遞過去，“理詩，看看世上最年老大樹?！?/br>
    “啊，在哪里？”

    “是加國西岸溫哥華島芝華湖國家公園內(nèi)一棵香柏樹，三千歲，耶穌出世時樹已成長，樹高五十五公尺，直徑六公尺，見證人類歷史?！?/br>
    理詩忙讀熒幕上資料，忽然入神。

    南施投來感激眼光。

    志厚說：“我我明日再來?！?/br>
    南施送他出門，在病房外，志厚忽然輕輕擁抱南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