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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心里一沉。沒有用,遲早他是要走的,我裝得多好也沒有用,臉上大概是陰陰的,他越來得多,我越是貪心想他留久一點。我不過是一個人。 然而他說要回去,我留他也沒有用。他是一個教授,不是孩子,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即使是一個孩子,想要什么終究也懂得伸手去抓。 我甚至沒問他幾時再來,我只是說道:“再見。” “你真讓我藏著鎖匙?” 我點點頭。 “謝謝你?!彼f。 他走了。就是這樣。他不來,這個晚上倒還容易過一點,他來過又走了,我就有點恍惚。他的妻子是個幸運的女人。照我明白他,他一輩子也不會跟她離婚,照我了解,他根本不應該跟我到這種地方,也許他真的愛我,也許他也不過是一個人。 以后我就是這樣了嗎? 天天下了班等他來? 好像沒有什么前途的樣子,但是人是不能說的,人是不能說的。我的日子就這么過了,一下子高興,一下子不高興,我的日子不過如此。 有時候我想去學校見他。一天早下班,我到了大學,問校務處納梵先生在哪里,他們告訴了我,我去找他,他正講課。他真是神采飛揚,我隔著玻璃,一下子明白為什么如此地愛著他。 他微微彎著腰,襯衫袖子卷起來了,一手指著黑板。他頭發(fā)是鬈的,相當長,上唇蓄著胡髭,臉上有一種嚴謹?shù)目捎H,這是他吸引學生的原因。如此坐在課室的學生,也就帶著心儀傾慕的表情。 至少他有一部分是屬于我的,我想。 他說:“——當時坐在我隔壁,與我做實驗的是一個極其冒失的女子,這位女士有謀殺欲,我?guī)缀醣凰\害六次以上,她花樣變化無窮——”這是一個新的故事,我沒有聽過的,學生們哄堂大笑。他喜歡說實驗室的笑話。 然后忽然他說:“——大人想不到的問題,孩子想得到,我女兒講——” 我呆住了。他女兒,他是人家的父親。他女兒,他雖然不對我說女兒,他對學生說。這是事實,他有妻子他有家庭。 我忽然有點疲倦,我獨自與他一家人在掙扎,這要到幾時呢?我不敢想下去。 我再從玻璃窗看進去,他已經(jīng)下課了。 我繞到入口處,在門上敲兩下,他抬抬頭。 “喬!”他一臉的笑與驚奇。 我走過去,忍不住吻了他的面頰。 他沒有避開,他也不怕有人看見。 我又快樂了。 “你幾時來的?”他收拾著講義。 “剛好聽見有人意圖謀殺你六次以上?!蔽倚χf。 他笑了。 “到食堂去喝杯咖啡?”我問。 “好的,你倒還記得食堂咖啡?!彼f。 我走在他身邊。這多么像兩三年前,我走在他身邊。跟進跟出,是為了那個實驗,現(xiàn)在他是我的——我的什么人?我看著他,他真是動人。 “看什么?”他笑問,“數(shù)我的白頭發(fā)?” 我不出聲,只是傻氣地微笑,這一切畢竟還是值得的。 他的笑是這么吸引,我與他在飯?zhí)米?,馬上有幾個學生趨上來跟他說話,我耐心地聽著,做他的影子,我隔著他的學生向他微笑。 然后他輕輕俯身過來,對我說:“我們好走了?” 我點點頭。 他向他的學生道歉:“我們明天再討論這個問題?!?/br> 我跟他后面走了,那幾個年輕的孩子很懷疑地看著我。 但是他不介意,他拉起了我的手。他的手溫暖強壯。 “你今天怎么會有空來看我?”他問。 “我想你?!蔽艺f。 “我也想你。”他說。 有些教授還記得我,我向他們點點頭,出了校門。 “我們上哪里?”他問我,“有沒有特別的地方去?” “我們已經(jīng)跳過舞了,”我笑,“我只是想看看你,把你鎖在屋子里,一天到晚對著你,可不可以?” 他微笑,“沒看多久我就雞皮鶴發(fā)了?!?/br> “嗅,比爾,你怎么老說這種話?” “我總要警告你?!?/br> “你真有時間?” “是。我剛想打電話給你,我打算在你家里住一個星期,可以嗎?” “真的?”我驚問。 “真的?!彼f。 我猛地想起,也許納梵太太帶著孩子回娘家了,所以他有空可以跟我住在一起。一個星期,真是太好的機會,我心花怒放。 “太好了,比爾,我發(fā)誓我不會吵你,你把你所有的工作帶到我屋子來做,好不好?” “好。”他笑說。 他搬了進來,帶著一小箱子的衣服。 我請了一星期假陪他。 他并不是每天有課,有時候只上幾小時。我為他煮飯弄菜燒咖啡,以前所不做的事現(xiàn)在都做了,而且快樂得不像話,我看得出他也高興。 半夜我開了車與他兜風,加速到車子要咆吼著飛起來似的,他說我是個冒險鬼,受不了。回到家肚子餓,我們把意大利白酒與芝士夾面包吃,津津有味。 “這是什么生活?”他問我,“比嬉皮士還好。” 我靠著他。這個世界我什么也不要了,就是要他。 他抽煙斗,我為他點煙。 我弄了不少中式菜,拿了筷子就吃飯。 我才發(fā)覺我與他在一起竟然半點沖突也沒有。 假如我們可以結婚,生活上大致是沒有問題的。 有一夜他與我說:“喬,與你在一起,仿佛像嘗了蜜的味道?!?/br> 我沒有回答。 正文 第6章 有時候他做講義,我整個人擁在他背上,當然是妨礙他工作的,但是他并不生氣,他說:“你再這樣,我就回家了,我情愿一個人在家?!?/br> 他對我像對一個小孩。 他喜歡喝黑咖啡,抽煙斗,生活很整潔,但是筆記與簿子都不喜歡給人碰,很怪癖。我不大跟他搗蛋,有時候一個人在樓下看電視,讓他一人在樓上專心工作。 我記得是第四個晚上,我一直數(shù)著日子,我在樓下看電視,正上演一部悲劇,我看著就哭了,我想:他總是要走的,他總是要走的。 他在我身后說:“喬,你怎么了?” “沒有什么?!蔽肄D(zhuǎn)過頭去。 “我有話跟你說?!?/br> “到這邊來坐。”我說。 他過來,放下了煙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