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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人淡如菊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

分卷閱讀11

    ,你唔好誤會?!?/br>
    他笑得這么有內(nèi)容,非得堵堵他的口不可。

    我跟納梵先生說:“說明是我請客的?!?/br>
    “怎么可以這樣?!彼?,“沒這種道理。”

    “謝謝你?!蔽艺f,“改天我再請你們?!?/br>
    “改天再說吧?!彼f。

    我不響,弄著桌子上的筷子,我倒是真心誠意地請他,他們英國人是很省的,上館子當(dāng)大事體,這樣無端端地花了幾鎊,倒叫我不好意思,我的零用絕對比他多呢。他們生活簡樸得很。

    這時候飯店在放時代曲唱片,是一只很普通的歌。

    納梵先生問我:“這是中國歌?”

    我笑,“是時髦的中國歌,不是真的中國歌,就像大衛(wèi)寶兒的歌并不是英文歌?!?/br>
    中國歌應(yīng)該是:“哥是天上一條龍,妹是地上花一叢。”

    但是時代曲也很纏綿,那歌女在唱:

    早已知道你沒良心,

    偏又愛上你。

    為何始終相信,

    深深沉醉不怪你。

    曾經(jīng)對你一片癡心,

    誰知你把我忘記。

    寸寸相思為了你,

    居然拋棄我遠(yuǎn)離。

    恐怕是女人恒古的悲劇。我沒有正式地談過戀愛,只跟男孩子出去看過電影吃過飯,互相當(dāng)對方是大麻瘋,離得遠(yuǎn)遠(yuǎn),幾尺距離,客客氣氣地說著話,淡而無味地過幾個鐘頭,回了家。

    我不是天生的善男信女,只是沒有浪漫放肆的對象。

    我輕輕地問納梵先生:“可以走了嗎?”

    他點點頭,我與他站起來,他為我穿上外套,我向他笑笑。我們上了車,仍然由我把他送回去,他指點著我路的方向,我只轉(zhuǎn)錯一次。

    他下車時一直道謝。

    我還是微笑,然后就把車子開走了,我想到我的寂寞,回了屋子,暖氣開了一整天,十分暖。

    我躺在床上,輕嘆一口氣。過了幾天,那間公司打電話來約時間,說他們的老板要見我,我約了一個下午。去見了他們,他們倒是用了我,年薪二千鎊,極不錯了,但是除了稅、保險,這個,那個,恐怕不夠用。

    幸虧mama一定會幫我分擔(dān)一點,我十分慚愧,這么大的人了,又大學(xué)畢了業(yè),又找到工作,卻還要父母負(fù)擔(dān)生活,像什么話!

    我把工作承擔(dān)下來了。

    以后天天九點鐘去上班,五點下班。

    替外國人辦公并不輕松,只是相處倒還融洽就是了。

    有幾個男孩子不到一星期便想約我出去,我推周末沒空,他們說平時去喝一杯茶也是好的,推不過也只好去了。外國男孩子是好伴,大多數(shù)談笑風(fēng)生,只是與他們在一起,給人見了不好,有種說不出的土——怎么跟外國男人泡?于是總離得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維持著客氣的態(tài)度。

    可惜男人奇怪得很,越對他們客氣,他們越想接近,所以男同事都對我很有企圖。我老板嘆氣說:“我用了三個女秘書,都叫他們給追求去做老婆了,你恐怕也做不長的!”

    是的,女人把所有的地方都當(dāng)婚姻介紹所。

    然而我努力地工作著。

    有同事的約會,時間過得快,一下子就近圣誕了,圣誕一到就有種急景殘年的感覺,十二月中我去買禮物,準(zhǔn)備空寄回家。mama對我的工作不大滿意,她認(rèn)為薪水太少了,而且一個人在外國辛苦,為了這個,她不大與我寫信,到了無論什么節(jié),就想家。

    那天落了一場雪,地上積了一層白,很冷。下了班一個男同事等著我。他要約我圣誕夜出去喝酒吃飯,我說要想一想,過幾天答復(fù),他耐心得很,連聲說好。

    我替爸媽選了兩件羊毛衫,馬馬虎虎的貨色,并不理想,不過是略表心意罷了。

    走到馬路上,人潮涌涌,我皺著眉頭,拉了拉大衣,真是冷啊,地下的雪被踏碎了,天上的雪卻又在飄下來,白的,細(xì)小的,寂寞的。

    這樣我真想回家。

    我擦著路人的肩膀,向停車場走過去,就在停車場門口,我看見了他。

    他叫我的。“喬,”他叫我。

    我轉(zhuǎn)頭,那種情景,非常像“……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只好微笑。

    “納梵先生?!蔽曳Q呼他。

    他走上來,“好嗎?”他問。

    這城到底不比倫敦,是小地方,到處撞到人的。我不是不想見他。只是見了又怎么樣?我只好笑。

    “圣誕了?!彼f。

    我點點頭。

    “趕著回去?”他說。

    “不趕?!蔽艺f,“有喝咖啡的時間?!?/br>
    他笑,“要不要去喝咖啡?”

    “不妨你?”我問。

    “沒有,喬,來,我們?nèi)ム]局旁邊的咖啡店?!彼f。

    我與他高高興興地又從停車場走出來,信不信由你,這時候的雪地變得這么美。

    他說:“今年第一場雪?!?/br>
    我們走到咖啡店,他買了guntang的咖啡,遞給我。我去接的時候碰到了他的手,他抬頭看我,不響,我也不響,小咖啡店擠滿了人,煙霧人氣,我跟著他擠著坐下,我慢慢啜著咖啡,眼睛看著別處。店里熱,我沒有脫大衣,只脫了一只手套。背上漸漸有汗。

    他問:“還住原來的地方?”

    我點點頭。

    “工作理想嗎?”

    我點點頭。

    “多日不見你了?!?/br>
    我點點頭。

    他也喝著咖啡。

    我緩緩地轉(zhuǎn)過頭去,發(fā)覺他兩鬢稍微有點白了。他轉(zhuǎn)過頭來,也向我笑了笑。

    我清了清喉嚨。我覺得我該說話了。

    “納梵先生!”

    “什么,喬?”他看著我。

    “你是我老師。”我說。

    “很久之前的事了,喬?!彼ΑD欠N“長者”式的笑。

    “但是你還是我老師?!蔽艺f。

    “又怎么樣呢?”

    我鼻尖冒著汗,手心冒著汗,我說:“不要笑我。我……愛你很久了,納梵先生?!?/br>
    他一怔,杯子很輕微地震了一下。

    我說:“我不是開玩笑,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此而已?!?/br>
    他不響。

    我放下咖啡杯,嘆一口氣,就往門口走,我輕輕推開人群,擠到門口,推開玻璃門,走到街上去。我低下頭。告訴他也好,他必然害怕,以后也不敢再見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現(xiàn)在也是見不到。

    我匆匆向停車場走去,路上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