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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業(yè)了??墒巧蛑t依舊在他這里養(yǎng)傷,沒那么快就能好的。 沈謙卻謙和地微笑,說:“狄九叔,您且放心,您明兒個自管自開門做生意,我和阿俏一起上街看看去?!?/br> 什么?他?上街看看去? 阿俏與狄九忍不住面面相覷。 第二天,狄九果然打開了鋪面做生意,而阿俏也確實陪了沈謙出門。這天沈謙臂上腰上還都纏著繃帶,卻在外面套上了狄九的舊衣,由阿俏扶著出了門。 說來也巧,沈謙傷得不輕,因此臉色蠟黃,腳步虛浮,行動都要阿俏扶助,再加上他套上了狄九的舊衣,確實有幾分流離失所的災(zāi)民模樣。而阿俏則穿了余嬸兒的一件花布舊襖,頭上扎著頭巾,看上去不再是個女學(xué)生模樣,反倒像是個小媳婦兒。 兩人走在巷內(nèi),相互看看,阿俏已經(jīng)忍俊不禁。 她從前只見過沈謙穿長袍馬褂,或者西裝革履的模樣,中式有中式的玉樹臨風(fēng),西式也有西式的瀟灑體面,如今這人陡然穿了半舊的布衣布褲,趿著一雙布鞋出門,再加上傷了這些時候,不見天日,如今出門一看,才覺出他胡茬兒也長了,頭發(fā)也亂糟糟的,面色難看,眼窩深陷,眼中也有不少血絲,看起來甚是落拓。阿俏笑著笑著,不免心酸起來。 沈謙自嘲地撇了撇嘴,向她伸出手:“再落拓,也是你的人!請勿嫌棄!” 他聽狄九繪聲繪色地說起那天夜里阿俏敲門的經(jīng)過,狄九還曾學(xué)著她的樣子,叉著腰指著他說:“那是我的人!”這話他算是牢牢記住了。 阿俏被他這么一逗,忍不住嗔了一句,還是過來扶住他沒曾受傷的左臂,陪著他慢慢一步一步往外走。 “沈先生,我們……”阿俏開口,想要詢問。 “唉” 那人故意長長嘆了口氣,口氣幽怨地道:“我以前說過的話,旁人總是當了耳旁風(fēng)?!?/br> 阿俏一怔:他以前說過什么話。 她突然省起,以前沈謙曾經(jīng)說過,稱呼他“士安”就好,可是她從來都記不住,總是“沈先生”、“沈先生”地叫著。沒想到這人竟這個時候翻起了舊賬。阿俏低了頭,憋了半天,期期艾艾地叫了一聲“士安大哥”。 這人卻還不滿意,皺著眉頭說:“哪里有兩口子還要稱呼字號,叫一聲‘相公’來聽聽?!?/br> 阿俏立即抬起眼,惡狠狠地瞪了沈謙一記。哪曉得對方滿不在乎,不怕她兇,那對眸子里滿是笑意溫存,甚至帶著些期待……看著她。 阿俏無奈了,磨著牙半天蹦出一句:“大哥!” “行了,”沈謙笑道,“兩口子也有這么稱呼的,勉強算你過關(guān)吧!” 他左半邊身體輕輕地靠在阿俏肩上,憶起那天夜里驚心動魄的過往,他不禁輕輕嘆息,說:“可惜啊可惜,可惜那天晚上我就這么睡過去了,你將我背到狄九那兒,我竟沒有半點印象。” 阿俏扁扁嘴,沒印象才好!反正她是再也不愿意回憶那天晚上的情形了。 沈謙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說:“狄九說你那天美得跟仙女似的,卻沒曾想給他送了個男人到門口?!?/br> 阿俏回想起那一晚,曾在那樣的恐懼與驚慌失措之間掙扎,現(xiàn)在想起來,她心頭卻還一陣一陣的后怕,不曉得那幾個小時她究竟是怎樣度過的。 “你真是個勇敢的小仙女,”沈謙無論說什么,聽起來都是很好聽的情話,“所以小仙女,你是做好準備,收留身邊這個凡人做你一輩子的跟班隨從了么?” 阿俏扶著他的胳膊,撐著他慢慢往前走,沒說話,心內(nèi)卻覺得那天夜里吃過的那些苦,擔(dān)過的驚,受過的怕,現(xiàn)下都不枉了。 少時兩人走出巷口,往市府那邊慢慢挪過去。沈謙不再說話調(diào)笑,開始留意街道上的種種情形。說來也奇,沈謙這人似乎天生有種本事,想要讓旁人注意,便能萬眾矚目、百里挑一;若要平庸起來隱匿在人群里,卻也是分分鐘的事兒。 阿俏則是他盡職盡責(zé)的小媳婦兒,一路扶著他,兩人慢慢往市府那里挪過去,沿路經(jīng)過鬧市。只見鬧市里那些老牌的酒樓和大戶人家都出面搭了粥棚,給涌進城中的災(zāi)民舍粥。也有醫(yī)館藥房出面,為災(zāi)民問診開方的。 阿俏一不留神,就撞見那天她用“博萊塔”威脅過的那個大夫,大夫也似乎認出她來,從椅上跳起來。阿俏也不驚慌,柔順地一低頭,花布頭巾遮住了她的面孔。那大夫立即顯出幾分茫然,隨后搖了搖腦袋,覺得自己一定是花了眼,這才坐了回去。 沈謙默默地丟個眼神,贊了贊他的“小仙女”。 阿俏則繼續(xù)縮著脖子,陪沈謙一直來到市府門口。這里有好多災(zāi)民等候在這里,想要市府或是省府能出面向他們解說,看看怎么安置他們。 阿俏與沈謙兩個,也不往人叢中去擠,而是找了個敞亮的地方站著,將雙手互相叉在衣袖里,默默地等著。 他們面前有幾名士兵和官員,正望著市府跟前的情形小聲商議。阿俏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沈謙卻微閉著雙眼,在凝神細聽。 過了一會兒,沈謙自己先蹲了下去,左手在阿俏衣角上扯了扯。 阿俏一低頭,險些笑出來。以前她只覺沈謙舉止優(yōu)雅,可如今他模仿了狄九蹲在門檻兒上發(fā)呆的樣子,竟也惟妙惟肖,乍一看,真像是從鎮(zhèn)上出來,頭回進入省城花花世界的鄉(xiāng)民,茫然不知看什么才好,只曉得蹲著發(fā)呆。 若不是這份模仿誰就像誰的能耐,他也沒法兒騙過何文山,讓他和她同時躲過一劫。 于是阿俏也緩緩地蹲在他身邊,記起小時候在鎮(zhèn)上,幾個孩子圍著寧老爺子聽故事,也曾這樣,幾個孩子或蹲或坐,將老爺子圍在中間…… 他們兩人這樣的穿著打扮,這樣的舉動,市府跟前幾名士兵的眼光曾經(jīng)往這邊轉(zhuǎn)過,竟也沒有一點兒懷疑。甚至阿俏覺得,就算是有認得他們的人從此經(jīng)過,也未必能將他們認出來。 少時到了中午,聚在市府門前的災(zāi)民開始三三兩兩散開,往粥鋪那邊移動,阿俏瞅沈謙那意思,想要再多留一陣,但又覺得只兩人留在附近,未免太顯眼,因此有些猶豫。 阿俏就解下肩上背著的褡褳,粗著嗓子說:“大哥……” 男人的眼光轉(zhuǎn)過來,沖她點頭微笑,似乎在夸她,這回兒總算沒有叫錯。 “……你身上不利索,先坐這兒歇會兒,我去找找有啥你能吃的?!?/br> 她的褡褳里事先準備好了狄九不用的一件舊棉襖,用棉布包著,剛好可以給沈謙當個軟墊。 “媳婦兒辛苦了!”沈謙含笑應(yīng)道。 阿俏瞪眼:媳婦兒?這回不是小仙女了? 她扶著沈謙坐穩(wěn),見四下里無事,這才一步一回頭地挪開,偶爾聽見遠處有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