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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大石頭得以放下,碧鈴高高興興地應(yīng)道,“我早就餓了,也不知道觀琴的湯做好了沒有?!?/br> 似是受到她的感染,景弈淵淺淡的眉眼也展開不少,雖是沒有應(yīng)聲,卻一路聽著碧鈴嘰嘰喳喳的嘮叨,時不時點(diǎn)點(diǎn)頭附和。 飽飽用過午膳,碧鈴便犯了困,趴在廊下的長椅上,拿手肘重疊著,下巴搭著手肘,看著廊下一汪碧池中游來游去的錦鯉,與觀琴訴說著今日所發(fā)生的事。 末了她撅起嘴,一雙水汽氤氳的眸子滿是不解:“你說霍宛珠在的時候,他對她那么冷淡,為何在她死去,哦不,仙逝之后,就像得了失心瘋般呢?”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景帝,觀琴卻不敢順著她的話直呼,只笑著將手中的魚食拋下去:“姑娘有所不懂,所謂情愛之事,并非人們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有些時候,明明愛得很深,卻看不出來半分,何況深宮之中,權(quán)勢交錯。更是復(fù)雜?!?/br> “還有這么麻煩?。俊北题弳问滞腥?,“我真不懂這些事,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為什么要有這么多彎彎道道。” 說著,又拿指頭勾了眼巴巴跳上長椅的狐貍毛茸茸的下巴一下:“是不是,小紅?” 被叫做小紅,赤赪懶洋洋瞥了她一眼,身體卻誠實(shí)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碧鈴噗嗤笑出聲,芊芊五指固定住狐貍的臉,讓它與自己對視,隨后開口道:“你也懂?怎么就我不懂?!?/br> 她的語氣里滿是調(diào)笑,自然是在拿它開玩笑,赤赪不屑地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往碧鈴懷里鉆去。 半日不見,它獨(dú)自一狐,躺在大床上反而睡不著,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只蠢鹿柔軟溫暖的腰肢,可比被衾舒服得多了。 凡人說的有些話的確是不無道理,真是由奢入儉難。 渾然不知自己被占了便宜,碧鈴摟著狐貍,也覺得甚為暖和,彎腰心滿意足地在它火紅的毛發(fā)上摸了又摸。 眼前是她脖頸處散發(fā)出來蜜般香甜的氣息,帶著幽幽的梨花香,赤赪只覺得鼻尖癢癢地,目光對上那一截光潔白皙的脖頸,逐漸幽深起來。 薄薄的紗衣之下,是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明明應(yīng)當(dāng)完美無瑕的肌膚,卻有淡淡的牙印痕跡,似是被咬傷的,如白璧微瑕。 依偎在碧鈴懷中的狐貍一滯,意識到那是什么。 是被他咬出來的傷口,那時候,他只想吸干她的鮮血,根本沒有想留下她的性命。 一切突然在眼前清晰起來,那時候她是如何在自己懷中顫抖,又如何求饒,最終又絕望地閉上眼,都?xì)v歷在目。 他殺過那么多小妖,吸過他們的血,自然沒空也沒有心思去記住他們的模樣,可關(guān)于碧鈴的種種,卻突然浮上赤赪的心頭。 注意到小狐貍的不自在,碧鈴拿指頭戳了戳它:“怎么了?” 她眼中的關(guān)切讓他更加難以直視,霎時間,一個念頭冒上赤赪的心頭。 若她知道,知道自己是那個差點(diǎn)害死她的人,還會這樣真心誠意地對待他嗎? 這白鹿看起來雖然傻乎乎地,卻愛憎分明,若是她知道了,定然... 喉頭低低嗚咽一聲,避開她的目光,狐貍溫順又討好地沖著碧鈴的修長脖頸處舔去。 還以為它是在跟自己玩鬧,碧鈴怕癢地躲了又躲,拿手反擊著撓狐貍尖尖豎起的雙耳。 不能讓她知道,若她知道了,便再也不會對自己這樣笑,再也不會這樣抱他,說不定還會恨他。 不懂小狐貍的反常,碧鈴怕它在玩鬧中摔下去,反而將其護(hù)得更為周全。 皇帝跟前的太監(jiān)辦事果然快,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朝安城內(nèi)外皆貼上了尋找所謂名醫(yī)的告示。 而霍宛珠已被安置在了景帝的寢宮之內(nèi),安靜躺在千年水晶所做的床上。 對于能否尋到能救醒霍宛珠的人,碧玲滿懷著期待,隔三差五就要和負(fù)責(zé)出宮采辦的小太監(jiān)打聽。 然而結(jié)果卻不盡人意,她天天盼著,能人異士沒來,反倒是先盼來了大皇子這個債主。 彼時碧玲正趴在廊下吃瓜,九月的大瓜,又甜又香,她一個人就能吃大半個,撐得晚飯都吃不下。 且吃的時候?qū)χ认碌暮商?,礙事的瓜籽盡數(shù)被吐到池子里。 蓮葉下隨意搖曳的鯉魚便蜂擁而上,爭奪著一粒粒瓜籽。 碧玲生怕這池子里會不會突然冒出什么鯉魚精,罵她不厚道,暗中觀察了好幾日,才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傻傻的大頭魚,根本不懂什么,才放心大膽地吃得更歡。 這一方荷塘正在重華宮的大門邊上,不懷好意前來拜訪的景璽邁步而入,下意識側(cè)過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鼓著腮幫子呼呼吐瓜籽的碧玲。 日光透過樹蔭撒下,在她雪白的小臉上留下細(xì)碎斑駁的陰影,小小的姑娘每嘟起嘴吐瓜籽的時候,雙眸便月牙般彎起,從頭到尾透露著傻氣。 碧玲還不知黃雀在后,自己笑池子里的鯉魚傻,結(jié)果也反被人在心中嘲笑了,依舊玩得不亦樂乎。 她穿著粉粉嫩嫩的薄紗輕衫,綢緞般烏黑的長發(fā)垂到腰間,整個人脫了鞋趴著欄桿坐在長椅之上,小巧圓潤的腳指頭如玉般白皙瑩潤,叫人看了忍不住想再看。 景璽只覺得心底瞬間被什么戳中,柔軟得如同廊下那一池蕩漾的秋水,不自覺有些口渴,一雙桃花眼也微微瞇起,緊緊盯住那一抹嬌俏的身影。 碧玲對比毫無察覺,還是得了下人通報,迎接出來的景弈淵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一張小臉黑得跟碳一樣。 清了清嗓子,小殿下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夠讓自娛自樂的碧玲聽到:“原來是大皇兄,還請進(jìn)屋說話。” “啪嗒”一聲,碧玲拿在手中的瓜從指間滑落,準(zhǔn)確無誤地砸到蓮池里。 被驚得飛快逃竄開的鯉魚們呆滯了片刻,又迅速圍了上來,頂著果rou甜美的瓜吮吸得津津有味。 艱難地轉(zhuǎn)過頭去,果然是那張令她躲避不及的臉,烏發(fā)用玉冠豎起,身著明黃宮服,看起來倒是豐神俊朗,只不過一雙桃花眼半瞇著,不知在想什么。 反正不會是什么好事,直覺告訴碧玲。 僵硬地?fù)纹鸨?,她套上鞋就?zhǔn)備開溜。 誰知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一肚子壞水兒的大皇子率先開口:“九弟這里的宮女可真是散漫,半分規(guī)矩也不懂。” 說著,又彎腰伸手搭上小殿下的肩,像是套著近乎:“不如將她交到我宮中,我定然替你好好管教。” 景弈淵微微側(cè)過身,景璽的手便從他的肩頭滑落,沒聽到他說什么似的,轉(zhuǎn)身朝里走去:“大皇兄竟然來了,還是先進(jìn)屋坐下說話吧?!?/br> “也好?!本碍t的聲音依舊是帶著笑意,轉(zhuǎn)過頭對碧玲道,“我口渴了,你去端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