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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 宮人們瞧著天子的冷臉更覺壓抑,新得權(quán)的祺淑妃也是個不茍言笑的主子。大伙兒成天提心吊膽,也只有在姜嬪那里辦差的時候,可以喘一口氣兒。 姜姒公允溫和,她的好脾氣,是闔宮皆知。 制香局的小宮女將各色香料盛在小盒子里,擺在了案上。姜姒斂裙看了一圈,很是滿意,便拿了裝著細碎銀子的粉色石榴香囊賞賜給那小宮女。 小宮女掂了掂,有五錢,便喜上眉梢連連祝禱:“姜嬪小主真是大方,多謝姜嬪小主賞賜,祝小主稱心如意?!?/br> 姜姒溫婉一笑,取了案上青瓷碟子里的千層脆果仁餅給小宮娥嘗:“好了好了,你辦事周全,自然是應(yīng)該賞的?!?/br> 小宮娥笑嘻嘻吃了一塊兒餅,嘴角還帶著渣,小聲道:“近日宮里野貓兒多,姜嬪小主要這些香料做花露、香膏,平日里便要小心收撿。省得貓兒聞著香,偷食了或打翻了,白費小主一片心思?!?/br> “你倒細心?!苯πζ饋頊厝崛缢?,與人說話兒都是輕聲細語,從未臉紅過。她輕輕抖了抖白色的衣袖,“皇后娘娘去得突然,如今要為娘娘守喪,也沒心思在衣服、飾物之上,也只能做一做這些香膏玩了。本主學(xué)得少記得少,這些年只會做那么一樣的花露配方,實在比不得你們制香局的人見多識廣?!?/br> 小宮女連忙搖頭:“小主折煞奴婢們了?!?/br> “好了,回去罷?!苯举N身的嬤嬤去送那小宮女,又囑咐道,“昨日下過雨,路滑呢,你小心慢些?!?/br> 小宮女的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盈盈謝過,喜滋滋地出去了。 冷清的庭院里落英繽紛,姜姒嘴角噙著恬淡的笑意,輕輕哼著一首民間歌謠,閑閑地調(diào)弄香料花粉來。 她哼的歌是小時候聽的,坊間的孩子們偶爾唱,歌聲便傳進姜府來。 姜家是廣漢郡中書香門第,也是體面殷實的好人家。好人家放在后宮里一看,便是低微的出身了。 別人都是豪門嫡女,京畿的貴人。當年慕北易還年少,不過十**的年紀,不曾及冠。那年她姜姒還未出閣,因著少女時候眼界高,便未曾許配人家。 溫家找上姜家,乃是因為溫皇后的表兄,是姜家家主的上峰。姜家門風(fēng)淳厚,人口簡單,為人處世也柔和,正合心意。 溫家說的話也很清楚,很明白。 太子到了年紀了,娶太子妃之前,要配一個妾室知曉人事。這妾室自然要溫順服從,出身清白,好襯托著太子妃的尊貴無匹。待來年太子妃入府,新婚之日有個妾室在角門遠遠地磕頭敬茶,也襯得太子妃體面。 溫皇后看上你們姜家,那是姜家的福分,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即便是妾室,也是太子的妾室,尊貴的妾室。往后太子登寶,那便是妃子嬪御,是能侍奉的帝后的好福氣。 姜家原本不肯,卻擰不過當朝皇后的意思的。姜姒最懂事了,哭了兩日,索性蓋頭一遮,紅鞋一蹬,從廣漢來到了樂京。 東宮里迎接她的,是慕北易有些陰沉的沉默,和溫皇后賞賜下來的一碗nongnong的苦藥。 姜姒如今早已不想這些了。 她能用沉默和溫順磨平一切,用謙卑寬和的笑容隱藏所有思緒。 便嘴角微微上翹,纖細的手腕如雪,指尖如蘭。她拿著琉璃的小匙,輕輕配比著香料。 微微的光芒落在她的臉上,她哼的是一首廣漢的民謠。 “夫婦年饑同餓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錢三千資夫歸,一臠可以行一里……” 唱得兩句,聽見一旁傳來悶悶的嗷嗷叫聲。 姜姒側(cè)頭看去,見一只花背的貍貓正拖著身子從草叢中爬出來。 那貓兒嘴角還沾著粉色的花露與香料,沒爬兩步,兩聲哀嚎,伸著腿兒瞳孔一擴便死了。 死了也不見溢血,遠遠看去好似睡著了。 姜姒哎呀了一聲,眉宇輕輕皺起,嘆著:“可憐的小東西,阿尼陀佛。” 她便起身來,捋袖將那貓兒尾巴兩指捻起,揚手丟在了墻垣外頭。 軟軟的溫柔的歌聲接著傳來——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餛飩?cè)藸巼L。兩肱先斷掛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湯……” “不令命絕要鮮rou,片片看入饑人腹。男rou腥臊不可餐,女膚脂凝少汗粟。三日rou盡余一魂,求夫何處斜陽昏。天生婦作菜人好,能使夫歸得終老。生葬腸中飽幾人,卻幸烏鳶啄不早……” 慕北易御書房里批著折子,忽然覺得寒毛逆起,一個噴嚏。抬頭望向窗外。 茹毛飲血的帝城,今天的春光好晴朗。 番外 娘饞饞一個,但是爹熊熊一窩 上書房夜里的燭光微微亮起,照映出金色帷幔后兩個十多歲少年身影。 懷凌長手長腳地縮在幾案后頭,一邊看對策的難題一邊抓頭:“什么……什么吃大鍋如吃小蝦…” 懷清瞥了一眼,有一點嫌棄,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旋即面色如常,淡然說道:“治大國如烹小鮮。” “哦!哦……”懷凌如獲至寶,連忙寫上,頷首答道,“還是七弟聰明。” 懷清略微蹙眉,凈手擦干指腹的墨跡,“你如此健忘,母親調(diào)你去了雁北怎么為將?!?/br> 懷凌咬了咬筆桿,神秘兮兮地附耳道:“咱們那位殉國的二舅舅據(jù)說變曾經(jīng)駐守雁北,十分英武。”說著,自覺十分聰明得意,“依為兄所見,母親封我做燕王要遣我就藩,七弟你定然會留京為儲了。你放心吧,樂京固然無趣,為兄會為你常常捎點雁北的好吃的好玩的?!?/br> “……”懷清便已經(jīng)話都不想說了。 “聞?wù)f雁北有風(fēng)吹牛rou、奶酒、烤羊rou?!睉蚜瑾q自說道,“那塞外的烤羊rou與咱們中原的不一樣,可以用手扯著吃。那上頭滿滿的香辛料、還有水玉般的蔥段與塞外的胡椒殼兒。待烤得外酥里嫩,腿皮兒嚼起來酥酥脆脆的還辣得流口水,里面的嫩rou卻又香又軟又嫩,直冒著白煙……七弟你為何翻白眼?” 懷清一手撐額,努力使自己表現(xiàn)得不要那么高冷:“是,多謝阿兄了?!?/br> “就是不知道,母親會不會派虛無先生陪我去。”懷凌揣著手,皺眉想了想,頗是認真,“聞?wù)f虛無先生的武功乃是大魏第一人,曾今打敗過扶南國的國王呢!倘若有他隨我一起入雁北,我便能學(xué)許多新招式了!” 懷清一聽這名字就頭疼,喃喃道:“那個妖邪的狐媚坯子?!?/br> “七弟,什么叫狐媚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