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枕春知她又想來傷心，連忙去拉她的手：“瞎說什么?！彼樟宋沼裉m冰冷的手，“我只想你高興，好好兒的。到時(shí)候你尋個(gè)如意郎君，一心一意對(duì)你的，我給你的孩兒做干娘呢！”

    兩人正說著，卻見小豆子喜氣盈盈的跑進(jìn)來，連滾帶爬地在雪中打了個(gè)千。他憨乎乎給枕春行禮：“娘娘！娘娘！好消息！雁門大捷啦，除夕一過，王師便要回朝！”

    諸人皆是心中一塊兒磐石落地。枕春一聽，喜上眉梢：“如此喜事？”她連忙上前去喚小喜子，剛下兩步絳河殿的臺(tái)階兒，肚子一動(dòng)，哎呦一聲。

    蘇白嚇得不行，連忙上來扶著：“娘娘怎么了？”

    枕春蹙眉卻是笑起來：“你瞧我肚子里這小家伙兒，一聽這喜事兒踢我呢！哎呀……”

    諸人連忙又上前忙里忙外，把枕春扶進(jìn)寢殿，在臥榻睡好，才算完事。

    元月一十八日，雁北軍、禁軍、陽陵侯軍三路兵馬大勝塞北蠻夷，榮耀回朝。枕春臨產(chǎn)身子笨重，本是不宜行動(dòng)。偏偏她做了好幾日的夢(mèng)，夢(mèng)里都?jí)粢娮詡€(gè)兒二哥哥陪她玩耍的少年時(shí)候。

    大哥哥一心只讀圣賢書，小時(shí)候是喊不動(dòng)的。二哥哥便帶著她從角門溜出去，吃糖葫蘆、吃糍粑、吃煎餅果子。街上是叫賣的聲音，鼻子里是饞人的香氣。

    夢(mèng)了好幾日的幼時(shí)趣事，想來是想念二哥哥想得緊了，只恨不得早一時(shí)一刻也要見到才好。如此便求了慕北易要去親自迎接。慕北易纏不過她，又寵她在手里，便允了。他后來又想著心中擔(dān)心，便叫櫻桃與端木若一路陪著。

    枕春雖是嬪御，卻是大帥的親meimei，如此一來也算不得逾矩。她難得起得早些，見殿外鋪天蓋地的大雪，心中想著瑞雪戰(zhàn)捷，滿心歡喜盈盈。玉蘭為枕春披上鮮紅的披風(fēng)，扶著她出殿見了端木若與櫻桃，正在永寧宮外頭候著，馮唐還親自帶來了皇貴妃的儀仗與輦座。

    枕春踩著厚厚的積雪，撫著肚子，小心翼翼上前：“如此大的雪，倒讓你們等著，可冷？”

    端木若淺笑：“臣妾呢，住得近著，自然不冷。倒是麗貴儀這么遠(yuǎn)的走過來，不知手涼了不曾？”

    櫻桃連忙扶著枕春上輦，淺笑：“貞貴嬪娘娘取笑呢。嬪妾伺候咱們明娘娘慣了，難得回這一次永寧宮，倒似回家一般熟稔，只想著常常來呢。”

    玉蘭見得櫻桃，也笑起來：“奴婢見麗貴儀臉尖尖的，怕是沒有往年那般貪吃了?！?/br>
    櫻桃不忌諱旁人說她宮女出身，她本便是為了枕春出冷宮而為妃，眼睛從來沒有裝下富貴。她與玉蘭曾是朝昔相處的姊妹，如今聽著這話兒，嗔笑著敬玉蘭一句jiejie：“是呢，時(shí)常想吃玉蘭jiejie做的糯米糕。倒是娘娘有福氣，日日都能吃著?！?/br>
    眾人便說笑起來。

    枕春上輦坐定，連忙叫馮唐：“怪大的雪的。馮唐，快請(qǐng)貞貴嬪和麗貴儀也上軟轎呢?！?/br>
    馮唐自然答應(yīng)：“明貴妃娘娘放心罷，奴才自然辦得妥帖。陛下說，待早朝罷了，立時(shí)便去玄武門陪您呢?！?/br>
    “自然感慕陛下恩德?！闭泶阂恍?，松手放下腥紅的轎座帷幔。

    這一路雪漸大，儀仗行得格外平穩(wěn)，處處都是慕北易叮囑過的小心仔細(xì)。因慕北易朝聽繁忙，則先設(shè)盛大的犒賞宴在北宮，諸位領(lǐng)功將士則從玄武門入帝城。玄武門不遠(yuǎn)，從北宮過去幾步，來到一片平整的門前廣場(chǎng)便是了。廣場(chǎng)是特意清掃過的，一眾宮娥內(nèi)侍伺候著枕春登門樓。

    玄武門可以看見外頭一半坊間景色，遠(yuǎn)處炊煙隱起，山河如棋盤，落在雪色之中。門樓里又設(shè)了暖爐，暖座備了滾熱的熟水、手籠。諸人小心翼翼地侍奉三個(gè)嬪御落座。

    枕春飲了水，又與端木若和櫻桃說了會(huì)兒趣話，便見雪色稍霽，一望無際的馬隊(duì)遠(yuǎn)遠(yuǎn)地從北城門來了。

    枕春一個(gè)高興，砰然丟了茶盞，站起身來。

    “娘娘！”櫻桃忙不迭來扶她，“您如今身子貴重，慢慢兒來。”

    “jiejie稍安勿燥，咱們下去看?！倍四救粢喾錾狭硗庖粋?cè)，兩人小心翼翼地將枕春帶了出去。

    枕春身子笨重走得慢，肚子里的小寶貝還有勁兒地動(dòng)著。她和一路緩緩下了城門樓，便見這帝城的大門轟然在她眼前打開，外頭雪色回旋，煙霧迷蒙。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端木若面色淡然，將她輕輕拉住。

    從雪霧中進(jìn)來的第一人，是個(gè)黑馬黑甲的大將軍，他見枕春一襲紅衣如鮮血，立在雪地里等。他勒馬一愣，卸下頭盔下馬，喚了一句：“明娘娘怎在此處？”

    枕春定睛一看，那少年將軍星目劍眉，何等熟悉。她喜道：“嵇昭鄴？”

    嵇昭鄴上前行禮，嘴唇一抿：“末將叩見明貴妃?！?/br>
    枕春喚玉蘭扶他起來：“嵇將軍辛苦。如此大雪，行這些虛禮作甚？歸京可還順利？”

    嵇昭鄴頷首起身：“順利，大雪紛飛停了兩日，旁的無它。今次有功勛的將士都要進(jìn)帝城受封，都在后頭，陸續(xù)便要進(jìn)來了。明娘娘怎么在此處？”

    “陛下特許本宮前來迎捷呢。哥哥呢？”

    嵇昭鄴瞳孔一縮，他左看看櫻桃，又看看端木若，又看看玉蘭。眼中一圈回到了枕春的腹部，他嘴角微微下撇，道：“明娘娘身份貴重，不要當(dāng)雪立著，不如先回宮中慢慢敘話。”

    枕春不解：“你如今是司馬大人又是云麾將軍，可哥哥是大帥應(yīng)在隊(duì)伍之前頭一個(gè)入宮。如今怎是你在率軍領(lǐng)隊(duì)，哥哥可是又有什么事情纏身？”

    嵇昭鄴蹙眉：“此處雪大路滑，明娘娘先回宮中，末將自會(huì)詳陳。”

    玉蘭扶著枕春，往城門外眺望。她的眼睛又尖又好，最能做針線，此處似在雪霧之后看見甚么東西。她一愣，呼吸霎時(shí)停住，立刻轉(zhuǎn)過身來，卻堪堪笑道：“娘……娘娘。嵇將軍說得在理，不如先行回宮。此時(shí)風(fēng)雪頗大，萬一摔著滑到才是危險(xiǎn)，徒添擔(dān)心。不如回宮歇息一會(huì)兒，求個(gè)陛下恩典再見也不遲呀。”說著便要將枕春往轎輦上扶。

    嵇照鄴應(yīng)是：“這位姑娘說得極對(duì)，娘娘先請(qǐng)?！?/br>
    枕春覺得不對(duì)，撥開玉蘭的手，便往門外看去。

    皓白的雪霧如煙云滾滾，把玄武門外的景色一一遮蔽。一片混沌的白里，傳來踢踏的馬兒聲響，枕春瞳孔中先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