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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安然進言:“說起來,明妃自幼便擅工筆,尤其是魚鳥荷花,堪稱樂京貴女中的一絕?!?/br> 慕北易眼底卻有些冰冷,遙向枕春問漠然道:“這一方印,你可曾見過?”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海棠春睡 枕春自然是沒見過的。 誰那么自愛,還要將自個兒的名字柔情蜜意地刻下一方藏頭藏尾的閑章用來顯擺?當(dāng)然這話枕春不能說,她只得慢條斯理站起來,答道:“臣妾不曾見過,想來是先賢詩句慣用,別人也有喜歡的。” “先賢慣用的詩句?”月牙淺淺一笑,“嬪妾不學(xué)無術(shù),只覺得這像明妃娘娘的閨字。原來此間竟有這樣的學(xué)問。春酲安枕,想來是一個姓安的女子送給情郎枕上所覽,多么情真意切。想著這落款處的清輝堂,也是一個雅致的地方?!?/br> “可不是安府的花廳?”柳安然心神一定,以帕掩唇道,“想必玉貴儀、蘇美人等京畿人氏,都曾聽聞見過。安府在樂京之中也算別致的府邸,進過垂花門過一段紅柱游廊,便能在一方小院兒中得見清輝堂。據(jù)說清輝堂還是陽陵侯爺取的,說為官為臣,要清明光輝?!北阆蚰奖币钻惖溃俺兼r候,還常常同明妃一道在清輝堂踢毽子呢?!?/br> 枕春瞇神,果然在此處等著。 慕北易面容上的舒展收斂,手還撫在那頁畫紙之上,問柳安然:“何處尋來的?” 柳安然緩緩而道:“乃是差遣下人們,在坊間詩社畫會上頭尋來的。詩社畫會的,大多是來自書塾的兒郎們與樂京的青年才俊們之手。明妃素來擅畫,最擅花鳥工筆,此等格局的畫卷也是能畫出來的。不過……想來月貴人只是隨口詢問而已,明妃又豈會將這情意悱惻的畫作私相授受給他人呢?” 枕春額頭一跳,哪里是青年才俊們的,分明是安畫棠存心尋來的。便冷笑一聲,淡道:“不過便是個畫作與印章,又哪有這么許多彎彎繞繞。倒是皇后娘娘有心,費力尋來獻給皇上品鑒,怎不知有這樣不曾落款的無名之畫,沒得污了陛下的圣目?!?/br> 便聽一個清脆柔軟的聲音想起:“明妃娘娘才脫了不白之冤,倒是又遇著這樣模棱兩可的事情,何以什么事情都往明妃娘娘身上湊。一個不清不楚的閑章罷了,陛下看它作甚?” 說話的是櫻桃。 端木若今日稱病,便只有櫻桃替她說話了。 櫻桃今日著青,淡妝薄掃,衣裳裙擺繡著碎碎的絨花,慢慢小女兒的嬌態(tài)。她發(fā)髻梳得簡單,飾物更是清淡,更是顯得眉目璀璨,顧盼生輝。她一邊說著,一邊捧著瓷盤盛滿春梅,盈盈笑意獻上,“美酒甜果,陛下還請多用一些。那些捕風(fēng)捉影的事兒,不如就隨風(fēng)去了?!?/br> 慕北易見著櫻桃,又看枕春一臉委屈的模樣,心頭便軟了。 “麗嬪見了舊主,自然事事為舊主打算?!痹卵垒p聲細語,看向安畫棠。 安畫棠點點頭。 月牙深吸一口氣,徐徐說道:“正是如麗嬪所說,這印章與落款都指著明妃娘娘,今日更要為明妃娘娘分說清白,才是尊重娘娘。不如便尋來一幅明妃娘娘的舊作,加以比對施墨的力道與深淺,最能服眾了?!?/br> 枕春冷聲:“本宮許久不曾作畫,并沒有舊畫可以比對。” “嫡jiejie……這是哪里的話。”安畫棠笑盈盈站起身來,“我入宮時思念jiejie,便也攜了jiejie的舊畫,如今就在汀蘭閣里呢。陛下與皇后娘娘若是想要比對,嬪妾立時著人去取,便馬上分曉了?!?/br> 枕春蹙眉。既是安畫棠的藏畫,不管是不是自己親筆所做,想來也是動過手腳。如今便是取來看了,不管是不是她的舊作,想來都會是的。 精心籌備的花間會,就為如此一出戲?扣她一頂私相授受的帽子。月牙的計謀,柳安然的進言,安畫棠的襄助。 跟誰授受,如何授受,都不要緊,想來已經(jīng)準備好了。 等著她今日跳進這個坑里,好一敗涂地不能翻身。 未免也。 ……太小看人了。 枕春的指腹輕輕掠過發(fā)間梳篦上雕金的花紋,好整以暇地座下,訕訕笑起來:“十四meimei想得果然周到,不過去取本宮的舊作,猶顯費時費力。不如……便請陛下傳了丹青筆墨,臣妾立時畫一卷九魚荷河圖,也好……獻給陛下以表情意?!?/br> 慕北易略一沉吟,頷首允了。 安畫棠看著枕春整衣,一一脫去右手的玉鐲與戒指。 將最愛的春彩玉鐲、彩寶戒指與珊瑚手串次第安置在案,焚香、捋袖、凈手、提筆。 安畫棠這才恍然大悟,暗道一句不好,附耳月牙道:“糟糕……我嫡jiejie自幼學(xué)的是雙手作畫……” 月牙斂眉,嗔道:“那你還不快去汀蘭閣取畫?!” 安畫棠剛一轉(zhuǎn)身,見得寶珠急急過來,低聲稟報道:“小主不好,今日有幾個面生小內(nèi)侍進歧陽宮說是灑掃,轉(zhuǎn)頭便不見了人。奴婢待打水回來……卻見得您放在廳堂的那兩幅畫不見了!” “什么……”安畫棠心口一涼,再見枕春悠然提筆,才知是陰謀敗露,略輸一籌。 枕春聲出輕柔嫵媚,遙遙望著慕北易,輕道一句:“臣妾獻丑了?!?/br> 她衣袖翻飛,眸光低垂,認真時安靜優(yōu)雅,側(cè)面小巧的下頜絕美。提墨筆清水筆并沾,取朱砂作鱗、藤黃作蕊、花青作葉。取絳紫作天、月白作星、鵝黃作流螢。濃處破墨,淡處分染,三兩筆變作亭亭玉立的莖葉花蕊,躍然紙上。 而輕處留白,好似迷霧氤氳;又重處水線,似月光照耀的反芒。這一處猶似波光,那一處宛如飛芒。罷了且取一盞泡了十息的花茶,呷一口含在口中。 “好了?”慕北易問。 “唔……”枕春搖搖頭,“噗——” 她一口清茶唾出如雨墨,紛紛落在紙上。霎時整個畫面潤澤地如雨后淋漓的深夜,好似下一秒便有魚尾巴躍出水面來。 安畫棠擦了擦被枕春唾了滿臉的茶水霧氣,有些懵。 “陛下瞧瞧,這一幅,姑且算得入眼?”枕春莞爾。 連月陽遠遠一觀,嘖聲贊道:“陛下,如今但凡是明眼人也能瞧出兩幅圖的不同?;屎竽锬铽I上的用筆巧中帶拙,施色憑著機緣,瞧著有一股子返璞歸真的勁兒。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