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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腐的孤臣拿著祖宗家法,有的想立長的。立長便得推靜昭容連月陽。但連月陽宮女出身,沒有家族支持,始終是難成氣候。 以子息為重或與薛氏交好的,大多支持兒女雙全的薛楚鈴。只因?yàn)檠κ弦蛔逵写笱κ洗髯镌谙?,慕北易已有忌憚,何況庶女之身,名聲上面也不萬全。 南方士族出身的老臣們,則認(rèn)為,六宮如今應(yīng)以柳安然為尊。柳家的功勛、權(quán)柄、成績都是再好不過的,柳安然嫡女的出身也尊貴。便說柳安然的品行、樣貌與德行,都是闔宮一等一的??上У氖?,不知道為何,一直沒有好消息。 慕北易煩的不行,只有先安撫一番,再拖延下去。 二來,南疆洞民之戰(zhàn)后,受傷就藩的蜀王慕永鉞很老實(shí),每月都上請安的書陳。書陳寫得大多十分親熱,一家人般的寒暄,開頭便是“恭請圣安,見信如唔”。慕北易一看“見信如唔”便膈應(yīng)得慌,心中想著晤個鳥蛋,朱批卻要寫“至以為念”。 書信事小,靜默無聞的慕永鉞,便是最大的事情了。 三來,尚書令吳大人舉薦了安青山任左仆射。 安青山的績考很好,接任尚書省的左仆射,也算當(dāng)?shù)闷稹D奖币鬃羁粗氐氖乔班嵗仙袝钤谑赖淖R人之慧,新尚書令吳大人的乖覺,與安青山恰到好處的清廉正直。尚書省這樣的地方,從不少清廉正直的人,太如今的局勢……恰到好處的清廉正直更為重要。 而且安青山的女兒明婕妤……素來是很乖覺的。 總的來說慕北易此人確實(shí)有些涼心冷意,從做夫君上來說,枕春覺得太過涼薄了些。但從做君王做一個國家的統(tǒng)治者來說,慕北易實(shí)在也算難得的明君。 有多公正圣明不好說,但百姓吃得更好,戰(zhàn)亂死得更少,已是很不錯了。 ……至少算不得昏庸。 做皇帝,枕春給他打九分。做一個相守的人,大抵只有一分。這一分僅僅是看在樣貌俊美上頭給的友情分。不過后宮么,得過且過罷。 仲夏的時候,枕春的父親安青山榮升從二品服朱紫的左仆射。 這是一件大事兒了。這表示著樂京最顯貴的貴族圈子里,加上了“安家”的名號;這表示著朝廷上的三品以上大員里,也有了安青山的一席之地。鄭老尚書令位同首輔,他親自舉薦的安青山為其左仆射,可見安家的前途是真真的不可限量。 枕春是有些緊張的。往前自個兒只是名門閨秀,如今算得上是豪門嫡女了。頭一次做豪門的嫡女,是很陌生的。是不是應(yīng)該表現(xiàn)的倨傲一點(diǎn),頭上的金簪要不要從一兩的換成半斤的……等等。 但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除了請安的時候,扶風(fēng)郡主酸上兩句,旁的便沒有人可以提起了。 她在晗芳殿隔著兩方幾案,觀察著對面安畫棠的表情。 安畫棠近日是得了寵的,是不是因?yàn)橥硐阌竦氖侄?,枕春不想猜測。她見安畫棠今日穿得依舊是見軟嫩的淺粉色暗桃花紋的輕紗長裙,腰間的絡(luò)子墜著一枚白玉佩,飾物也尋常樸素,緊飾銀簪絹花,便知道她也是懂得避鋒芒的。安畫棠的臉上,并沒有過多的喜悅,只規(guī)規(guī)矩矩地望著自己的指尖沉默。枕春好沒意思的回過神來,便覺得好似也不是那么一件兒值得為父親高興的事兒了。 父親么,是有野心的,但并不是鉆著牛角尖非權(quán)柄不可。父親的為官之道,素來可進(jìn)必不退,可清必不渾,算得很忠直的,在坊間也素有美名。但父親同時也是很聰明的,他有為臣的“正直”,也能看懂天子的“將就”。 好歹二品大員啊,出門可以擺儀仗了! 枕春想著還是替父親高興的,手上心不在焉地?fù)芘幻剁殍G遏浯涞慕渲?,低頭抿嘴笑了笑。 扶風(fēng)郡主本便見了枕春便是一肚子氣,此刻見她還笑,更是不滿,將手上的茶盞擱下,出聲道:“到底是鮮花著錦容易,如今誰管他人瓦上霜雪。明婕妤父親高升,滿臉的喜色,殊不知有的人呢沒有出身,連得了長子都上不了臺面?!?/br> 這便又挖苦了連月陽卑微,又譏諷了枕春虛偽。 連月陽如今有三個孩子,萬事滿足。她聽得這樣的話,便只欠了欠身,卻不說話。 枕春手上的玳瑁戒指撥弄得煩了,便取下來放在案上閑頑,應(yīng)付道:“榮妃娘娘真會說笑,闔宮皆是姊妹,哪有好的壞的之分?” “你們一個個兒的……”扶風(fēng)郡主一聲冷哼。她知道如今與往昔不同了。扶風(fēng)郡主心里不好受,一個個出身卑賤的都得勢了。眼睛便落在月牙的肚子上。 月牙是被扶風(fēng)郡主收拾怕了的,她迎著扶風(fēng)郡主的眼神一個瑟縮,低下頭去。 柳安然瞥見了,緩緩搖頭,柔聲道:“只要有了皇嗣都是于國祚有功勞,哪里有不好的?!?/br> “熙妃說的輕松?!狈鲲L(fēng)郡主不以為意,“按說熙妃進(jìn)宮比珍妃都要早,如今卻沒有好消息。想來有皇嗣雖好,卻不是人人都能趕著,也要看有的人呢,有沒有那個福氣。熙妃,你說是吧?” 柳安然因著前朝的事情已極為敏感,她久不得身孕也是一件熬心的難受事情。此刻聽著這話不免皺了眉頭:“月貴人正是因?yàn)樵捝僦t卑,才有這樣的福氣?!?/br> 能說這樣的話,已說明柳安然很是生氣了。 扶風(fēng)郡主見柳安然紅著臉,卻只說出這樣不軟不硬的話,好似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便懶得再斗嘴,看著月牙輕嗤。 這樣請安的情景,這些日子里,也是常常見的。 枕春倒有些習(xí)慣起扶風(fēng)郡主來。倘若有一日,扶風(fēng)郡主不再這么四處得罪人了,那日日請安說著客套違心的話兒,日子該有多無聊多憋屈呢。 出了晗芳殿,扶了蘇白,見外頭驕陽烈烈,宮墻紅處被照得發(fā)亮,怪刺眼睛。貴女們是經(jīng)不得曬的,嬪御們位份高的傳了軟轎,低些的便沿著陰涼的墻根兒往回走。 枕春是個有些懶的。若去傳輦,又要在這熱熱的日頭下面等上一會兒。倘若是走回去,又要曬上好長的一段兒路。如此癡愣愣的想了會兒,還沒拿定主意。 蘇白道:“娘娘的性子倒也奇怪,便是想的這一會兒,早傳輦來,怕是已經(jīng)到了。” “唔……”枕春擺擺手,“那還是走回去罷?!?/br> 這一走,才覺得密密的陽光照在身上好似針扎一般又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