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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瓦礫響動,一抬手凌空接住了那毒箭。”蘇白頗是無奈,“那刺客身量小,見被發(fā)現(xiàn),便從墻垣之上躍出了歧陽宮。故而陛下指派禁軍各處搜尋?!?/br> “哦……”枕春聽得緣由,不禁點頭:“精彩。”正要再問一些細節(jié),便聽外頭嘈雜,有了些人聲。 蘇白便立時關(guān)了門,出去應付道:“各位侍衛(wèi)大哥,咱們娘娘正在小憩,搜拿那造反之人請從正殿來?!?/br> 那些侍衛(wèi)也知哪些人是可以唐突,哪些人是得罪不得了。如今枕春尚且是一宮主位的婕妤娘娘,自然不好沖撞,便隨著蘇白去前殿搜查。 有人要殺慕北易?枕春抱著奉先,坐回小榻上。當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隱隱有一絲……期待? 慕北易太厲害了,他強大且不外漏,像一座山一樣。倘若有人能殺他,那就好像畫卷上的人落在了凡塵了,鬼話里的事情變成了血rou。這樣的日子,突然顯得真實。 就會讓人覺得,這歲月,也不是能一眼望到頭嘛……饒是如此想著,枕春卻又怕,慕北易當真死了,自個兒會不會被一條白綾拴了脖子,請到絳河殿的當中央正紅描金云的龍骨梁下頭。一個內(nèi)侍尖尖的聲音請道:“恭請明婕妤娘娘就死——”她便踩了凳子,脖子一歪,被勒得發(fā)出發(fā)出略略略的聲音。 如此想著渾身發(fā)冷,忍不住抱緊了奉先。 奉先卻聳了聳腦袋,忽然奮力掙扎起來。它撓開枕春的袖子,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吼叫,一口咬住枕春的手腕兒。 “別鬧?!闭泶汉逯?。那奉先卻似發(fā)了瘋一般,努力撲騰,從枕春懷里溜了出來。它短絨絨的小腿兒撲騰了兩下,直向帷幔后頭竄了出去,咬住一片帷幔,大聲咆哮起來。 帷幔后立著個披頭散發(fā)的人。 女鬼。 這是枕春唯一能想到的了。 那個人似也被奉先嚇了一跳,抽出一把帶血的霜色利刃,一聲出鞘的劍鳴,將帷幔斬成兩半。 奉先個子還未長大,膽子倒是厲害的不得了。見得它奮力上前,一口咬住幔子后的人腳下的靴子,便開始撕扯。那人吃痛,悶哼一聲,抬腳便將奉先踹出了一丈遠。 奉先卻機靈得不行,知道抵不過這人的力氣,只得伏在地上嗷嗷吼叫,擋在枕春與那人面前。 “饒……”枕春半倒在床榻之上,聲音發(fā)緊,剛想求饒,卻見得那女鬼有些怪異,忙喊:“別過來!”。她抖著手從床頭的針線盒子里摩挲了少息,想找出一把剪刀,卻撿出一根rou條。 奉先嗷嗚一聲,沖著那人吠了兩聲,又狠狠扭過頭來,屁顛顛吃起了rou條。 “明婕妤?!背雎暿莻€女子。 “魚……姬?!闭泶弘y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眼前的女子眉目清秀,皮膚白皙,枕春是見過的。是蜀王慕永鉞暖床的姬妾,樂京頗有艷名的坤道,魚姬是也。 “明婕妤好眼力?!濒~姬身上染了血,一身腥熱,想必是為了突出重圍而進行過一番搏斗的,她啐出口中的烏血,劍刃上映照出枕春的脖子。 “魚姬……何以在此處?”枕春勉力笑著,腦子里過電一般,臉上裂出一個笑,“本宮就不送了……” 魚姬毫不猶豫地將劍斬向枕春。 “慢著……”空氣一瞬凝固,枕春連忙以手捂脖,“魚姬且慢!” “咱們王爺交代過,凡見過的,必滅口殺之!”魚姬恨恨道。 “我……我沒見過,我有絹子。”枕春忙不迭起身,將床前的妝奩打開,手忙腳亂抽出里面各色手帕絹子,“你以絹掩面,我便當沒見過了。此處有各色樣式花紋,你大可挑選?!闭f著強笑,“選選?” 魚姬劍刃一偏,滿臉覺得荒謬的神色。 “你捂住臉兒,從暖閣后的妝臺邊兒的窗子跳出去,可以看見奉先藏骨頭的狗洞?!闭泶汉韲稻o了緊,抬手給她一指,硬著頭皮勸說,“從那狗洞鉆出去,可以到瑤庭湖。你若會泅水,大可跳下去,從瑤庭湖的游過紅楓林,在右銀臺門前頭上岸。接著你趁著天色昏暗,翻過右銀臺門的紅色琉璃頂——只要用簪或針等小巧的兇器,從頂上跳下,殺了那兩個侍衛(wèi)————你便自由了!你能活!遠走高飛!我絕不會同旁人說起你來!” “你這瘋女人!”魚姬深吸一口氣,嘖道。 枕春又怕又覺好笑,捂著胸口訕訕:“這可是我看了四五年的門路,你可想試試?”說著指尖兒戳了戳胸口,“你也可以殺我。你一劍殺我,待會兒我的宮娥進了暖閣見我尸身,必知你從此處出逃。你游不了那么快的,你要死?!闭f著笑出聲兒來,“你家王爺也要死的?!?/br> “王爺……”魚姬眼中的纏綿一閃而過。 “魚姬!時不我待呀!”枕春大聲道。 “……可惡!”魚姬劍花一回,抹掉嘴角流出的血漬,將枕春手上捧著的絹子隨意抓住一條系在臉上,頭也不回地往暖閣后的妝臺去了。她身手矯健,只消一息,便成一陣腥風消失在那頭。 枕春見人走了,往后一仰,整個人癱軟下來。 “娘娘?”蘇白敲了敲門,從暖閣外頭進來。她輕輕一嗅,眉宇一片陰翳,“您還好罷?” 枕春摸了摸慘白的臉頰,“好。很好?!?/br> 蘇白看見帷幔下頭一片黑漆漆的污漬,霎時皺起眉來。她想了想,又看枕春,終取下銅鏡旁的抹布,佝身擦拭了。蘇白再三端詳?shù)厣蠜]有端倪且光可鑒人,道:“娘娘萬事當心,請好好休息?!?/br> “恩?!闭泶恒躲兜仡h首。 慕永鉞要殺慕北易。九皇叔想殺了當今天子。他因仇恨?因**還是因想取而代之?無論如何,他都小看了慕北易。如今坐天下的男人早就不是那個兒時跟在他背后捅鳥窩的兒儲了。 刺殺?沒有那么容易。 枕春猶似覺得自個兒窺見了一些秘辛。狀告蜀王,不不不,她還不傻。魚姬此刻想必已快要逃出去了,蜀王落網(wǎng)自個兒也脫不了干系。安家也脫不了干系。放任慕北易在明處,這會一個魚姬下回千千萬萬個荊軻、要離? 待慕北易真的死了,自個兒沒有子嗣,恐怕真要一根兒披帛懸脖子。 此事果然兩難。 到底是枕春心思小,還在憂心刺客之事,翌日起來卻見帝城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