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無所顧忌?！?/br>
    “表哥……”扶風郡主便再是沒眼色，也知到了要緊時候，忙起身回道，“不若裁剪用度，削減宮娥內(nèi)侍們的份例，便算得是……是那個……節(jié)流了?！?/br>
    薛楚鈴聞聲輕輕搖頭：“榮妃您是郡主之尊，或不知下頭的門道。下人們雖是侍奉之人，卻亦有脾性的，貿(mào)然裁剪用度怕是不妥當。”

    扶風郡主嘴角一瞥，輕蔑道：“本宮是郡主嫡女，焉需知道那些下人的門道？”

    “陛下、二位娘娘?！绷踩豢羁钇鹕?，行了一個端莊無比的禮，“臣妾在閨中曾與母親學過主中饋，旁的倒不曾精通，只知道一個理兒。但凡大族高門，都不可貿(mào)然縮減份例，若要周轉(zhuǎn)，開源便是節(jié)流。既官宦人家使然，想必掖庭亦然。后宮黃白用度，若要縮減，臣妾倒有個法子?！?/br>
    “熙昭儀說說看?！蹦奖币椎?。

    柳安然上前兩步，伸出一只柔軟玉白的手，輕輕撥算：“方才臣妾聞聽珍妃娘娘念讀賬本，其中扇貝、竹蓀、猴頭、鹿茸、貍唇等珍饈食材便占去二三成用度。這山海八珍，量小價貴，最容易層層克扣。反觀之，宮娥與內(nèi)侍們平日多用的包谷、黃面、白面數(shù)千斤之合還比不上幾十斤血燕窩。故而，裁剪宮人用度，不若彰節(jié)儉之風，先小裁剪主子們用的珍饈。只需裁一點點，便抵擋宮人裁大半了，這不正是開源？”

    扶風郡主聽得便有些不樂意：“平日里本便沒有什么消遣，好吃好用的都裁剪了，那日子還有甚么有趣？”

    柳安然莞爾一笑：“六宮的宮人太多，譬如司紙張丹青的，還有種花草樹木的，更豢養(yǎng)寵獸畜生的。既是有這些樂趣，便應(yīng)該都玩賞起來。往后縫節(jié)慶，可以多辦賞花會、鑒畫會，或是平日里在宮中養(yǎng)鳥雀。如此清白的消遣，豈不好過奢靡酒宴？豈不是好過賭博斗錢？”說罷盈盈朝著慕北易拜身，“如此一來，宮人們也各司其職。不論司文房的，還是司花草的或司雀鳥的，都履其職，各有出頭的日子。這樣對比之下，司膳便也算不得最好去處，下頭的人也不會費盡心思來層層克扣，行暗通曲款之事?！闭f著垂下眼瞼來，“大抵宮中女子總是閑暇，有些耍的便好了?！?/br>
    “你說的這些……”扶風郡主撇了撇嘴，還想再說什么。她眼睛一轉(zhuǎn)看見慕北易在頷首，到嘴的話便成了，“還有些道理。”

    “熙昭儀主中饋的法子，倒有些道理?！蹦奖币讚晤~，難得贊道，“所謂治大國若烹小鮮，攝理掖庭與主持中饋都是同一門學問。你既說得如此頭頭是道，朕則令你先整治一番司膳。照你說的，以小裁開源，倘若有成效，往后便用你的法子來?！?/br>
    這便是說的很大的贊許了。如今雖只是暫攝司膳一門，倘若做得好，或可將六司的管理職權(quán)納入囊中。柳安然性子剛烈端正，絕不是為貪圖賄銀而行隱秘事之人，但六司的職權(quán)在手，自然是走在了攝理六宮的道路上。枕春替她高興，遠遠笑著看她。

    柳安然卻未看見枕春，只埋頭謝恩。

    寒食節(jié)過三日，天氣將暖，柳安然便著手安排起來。

    這日早上還陰涼陰涼著，絳河殿外頭候了一行內(nèi)侍，推著箱籠車子。

    枕春還睡得額角青疼，披頭散發(fā)地從榻上爬起來，問玉蘭：“這是甚么聲音轱轆轱轆的?！?/br>
    玉蘭見枕春眼睛都還睜不開，連忙上前替她攏了攏衣裳，輕言細語：“是花房、文房、珍獸房的內(nèi)侍們，來送了消遣的，憑主子們挑選。原是由著熙昭儀說的各司其職的道理，教主子們多賞花畫豢貓兒狗兒，少辦奢宴少打牌。到底不是甚么要緊的事情，您再睡會兒，讓他們候上一會兒也不打緊?！?/br>
    “哦……”枕春又直直躺了下去，闔上眼睛略想了想，又撐起身來，“甚么貓兒狗兒的，豈能候著？快快……傳進來瞧瞧?！?/br>
    枕春自小喜歡貓貓狗狗的，家中規(guī)矩嚴厲，無從得豢。平日里，偶爾上街瞧過幾次，都從幕遮后頭看過街上那些遛鳥牽狗的紈绔子弟，瞧著別人那些自得其樂的模樣，心里羨慕得緊。

    便只潦潦草草盤了個髻，披了一件豎領(lǐng)的披風，急急忙忙搗著鞋子便去了。

    偏殿外候著的幾個內(nèi)侍瞧著十分眼生，領(lǐng)頭的一個見玉蘭扶著枕春出來，連忙上前行了個大禮：“給明婕妤娘娘請安?！?/br>
    枕春心思不在這頭，隨手撥了撥：“起來起來?！毖劬Ρ懔疗饋砹?，“誰是珍獸房的？”

    那內(nèi)侍倒被枕春如此熱絡(luò)搞得有些奇怪，隨著枕春入了偏殿，絮絮回道：“奴才正是珍獸房當差的，名字叫福全。應(yīng)熙昭儀娘娘的意思，將珍獸房的畜生們送給各宮娘娘、小主們挑選?！?/br>
    枕春在鋪著錦繡軟衾的貴妃榻上半臥，蓋了一件兒雪白色的薄絨披子在身上。她撓了撓耳朵，疑道：“你先前去過幾位娘娘處了？”

    福全怕枕春不高興，回道：“按著位份尊卑，是由二位妃子娘娘開頭的。明婕妤娘娘您是第五位，也是排前的尊貴了?！?/br>
    枕春又昏頭昏腦地飲了一杯牛乳，才醒了半分神：“前頭幾位娘娘如何挑選的？”

    福全畢恭畢敬稟說：“榮妃娘娘喜歡貓兒，這個時節(jié)正是產(chǎn)奶貓兒的季節(jié)。榮妃娘娘選下了一只雪白的波斯奶貓兒。珍妃娘娘殿中要撫養(yǎng)公主、皇子，便沒有留下甚么，只說待花房的人來了要移兩棵果樹的。熙昭儀娘娘也不愛活物，說是宣了文房去選字畫了。倒是雅貴嬪娘娘，要了兩只鸚鵡來養(yǎng)，卻著意說了要不會說話沒剪舌頭的鸚鵡?！?/br>
    “噢……”枕春若有所思，本想也矜持一番，卻心癢難忍，招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去抱幾只狗兒給本宮瞧瞧?！?/br>
    福全大抵也知道了這位娘娘的脾氣，笑著應(yīng)道：“您歇著等便是，奴才這就去傳?！?/br>
    枕春又伸手去拿核桃仁吃。蘇白打簾子進來見了，勸道：“娘娘，恕奴婢說句不該說的。早晨起不來，起晚了又一直吃零嘴，最易發(fā)胖。您瞧珍妃娘娘與嬌嬪小主，都是得寵的，誰不是身量纖瘦的呢？您跳四時白纻舞時最為纖麗，故而得寵恩寵?？梢娫蹅儽菹拢睦镞€是喜歡嬌弱的女子。”

    枕春撇嘴，手上拿著核桃仁又放了回去，心底便不高興起來。嘴角嘟著，眼神便往門口看，只見幾個內(nèi)侍抱著軟墊的籠子，魚貫般進了大殿。她便有些坐住不住，撐起身來，忍不住探腦袋去看。

    福全將籠罩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