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里取了一把新劍，竟一拔劍，便收了三條人命?！?/br>
    “怎么判？”

    小喜子又搖頭：“如今該是收押著的。大魏國法，殺人償命。聽高樂太醫(yī)的說法，大抵是故殺，總要秋后論斬的?！?/br>
    “去……”枕春眸子轉(zhuǎn)了一番，“打聽清楚?！?/br>
    小喜子雖不知枕春為何如此著心，也依言點頭：“奴才定打聽清楚?！?/br>
    “還有?！闭泶哼诉峙粒罢乙槐灸莿谑沧觼??！?/br>
    翌日。

    所謂，是樂京下坊流傳的一種印刷粗糙的秘戲圖集，繪的內(nèi)容露骨直白，極為不堪。至于“花月”，便是樂京素有美名的女子們。圖鑒雖是粗劣下流，卻收集得十分精細(xì)整齊，厚厚一疊，分“花柳卷”、“百坊卷”、“金枝卷”與“鳳臺卷”。此四卷，分別錄絕色美妓、良家、千金及帝妃四種女子秘戲圖。

    枕春手上略掐了掐厚度，直翻到了“鳳臺卷”，頭一個倒嚇了她一跳：“這么與時俱進(jìn)呢，怎還畫著嬌嬪？”

    那一頁畫面上頭描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嬌嬪，眉眼俱是相似。畫中的嬌嬪媚眼如絲，口中含著一粒紅櫻桃，正半臥半坐在花間。她手上拿著一柄薄扇，扇子上畫的是貴妃出浴。整個人衣衫半遮半掩，無盡的風(fēng)情。

    小喜子怕枕春不高興，連忙解釋道：“這樣的畫卷雖是膽大包天，但民間野書素來屢查不止。咱們樂京民風(fēng)開化，帝妃也都是出自官宦高門，出閣前都在梢下宴或別的節(jié)慶里露過臉的。那些豪門節(jié)慶，宴中都有畫師作畫以錄盛態(tài)。帝妃們出閣前的畫像流在坊間，待做了嬪御自有有心人臨摹一番，添上這些……這些穢亂的模樣，便成了亦真亦假的?！?/br>
    “哦……”枕春若有所思，對小喜子道，“你不必緊張。食色性也，我也愛看?！?/br>
    說著又翻一頁，見的是薛楚鈴奏琴圖。薛楚鈴身量纖細(xì)，畫中的薄紗廣袖穿戴在身上，宛如曹衣出水，依稀可見肌理。

    又翻一頁。

    “娘娘……”小喜子有點緊慌。

    枕春看著那頁畫中的女子，臨在一棵八重黑龍下頭，滿身落英為衣，以花為浴。愣了愣神，道，“我父親常說，如今樂京的畫師們總是臨摹先人之作，難有大成者。如今看來，還是高手在民間……”

    小喜子用袖口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娘娘，大抵都是奴才不好。陛下因八重黑龍而寵幸于您，此事也算流傳在帝城與樂京之間的一段談資，故而會有此畫。”

    枕春揚(yáng)了揚(yáng)手上那卷秘戲：“將我畫得十分好看，哪里不好。就是……”枕春點了點畫卷，“我左頰嘴角有一顆小痣，畫上卻在右臉頰，由此可見是因為并未見過我本人的緣故。故而你說的摹畫而改，可以信之?！眳s有了疑慮，“虛無先生是個鰥夫，既無妻子，大可眠花宿柳或繼娶妻室，又怎會因一卷秘戲畫，與人斗毆甚至殺人？”

    “奴才向高樂太醫(yī)又細(xì)細(xì)打探了一番。說是那日極音坊外，有三個潑皮無賴，在當(dāng)街酒肆里污言穢語地吃酒。三人說至高興之處，竟拿出此卷來看，甚至吆五喝六地品評畫中女子。其中……其中有個喝至醉酒處……”小喜子打量著枕春的臉色，斟酌著說道，“便說：不過是皇帝嬪御，勞什子珍妃嬌嬪明婕妤的。待老子他日飛黃騰達(dá)，便要一個個階下囚來，日日玩弄戲耍，把弄調(diào)教……”

    “唔……”枕春眉頭略皺。

    小喜子又道：“那虛無先生，沒有家室，不在宮中當(dāng)職時，常在極音坊外的酒肆用飯。便說他聽得這話，拍案而起，手作劍指，怒聲呵斥那三個地痞?！?/br>
    “虛無先生平日里說話不急不緩，竟是如此血氣之人……”枕春喃喃自語。

    小喜子繼道，“那三個地痞無賴見虛無先生出言呵止，自是仗著人多欺人，罵罵咧咧道：你算什么東西！老子便是要強(qiáng)擄天上的仙女，又何人敢攔？說著，那三人竟翻開那本作勢舉起，向四周食客展看。”

    “竟如此無法無天？”

    小喜子嘆了一口氣：“秘戲圖鑒素來無人監(jiān)察印刷，流入坊間都是嘗事，不過大庭廣眾行此穢亂之舉也是不該。素來也有斯文讀書人與樂京中的流氓們因此類事情有所口角沖突，不過都因為讀書人大多手無縛雞之力，左不過爭辯幾句，卻無從阻止?？蛇@一回……聞?wù)f是，那為首的流氓見虛無先生孤身一人，十分得意，不僅不聽勸告還得寸進(jìn)尺?！?/br>
    “如何得寸進(jìn)尺？”枕春問。

    “虛無先生斥道：你漢人以禮儀自居，還不放下！可……那三個無賴不僅不聽，竟將……將腰帶解下，將那話兒處抵在畫卷上猥褻?？谥羞€稱：你個下賤的栗發(fā)胡人能耐我何，我褻漢人女子畫像，與你這畜生有何相干？！莫不是你這腌臜種瞧上了漢女求不得，才來撒此等野氣？”

    枕春問：“后來呢？”

    “虛無先生那日正好新打了一把劍，裝在錦盒里或是要送友人的。是當(dāng)真怒了，聞得此言不知哪句激了血性，竟立時啟盒出鞘寶劍，只消用了三著，便取了三人性命。京兆府的仵作說，是三劍俱斬在脖頸上頭，將說話的喉嚨斬個對半，喉管**裸被劍挑出晾在外頭。那處的血最是洶涌而出，噴得虛無先生滿身烏紅的血，腥氣沖天?！?/br>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三皇子

    枕春聽得又驚又懼，少頃思辨：“如此當(dāng)街殺人，多以故殺處斬……”

    “人人都瞧見虛無先生殺人，自是改不了的。”小喜子斟酌說道，“大魏并無查糾秘戲圖卷的先律，那三個流氓便是無罪之身，虛無先生更是無故濫殺，這是如山的鐵罪了?！?/br>
    枕春抬手揉了揉眉心，冰冰冷的玉鐲子挨在臉上生涼：“離秋后還有許久……”說著她打開妝奩，從最底層取出六只赤金珍珠的牡丹寶簪，掂在手上沉沉的。便遞給小喜子，“你拿去托給高樂太醫(yī)，便說……本宮當(dāng)日小產(chǎn)失寵，是虛無先生出手相助過的。如今虛無先生入獄，本宮不能作壁上觀。你將這金簪典當(dāng)后將銀子托給高樂太醫(yī)，請他得空去獄中探看照顧虛無先生一二。”

    “娘娘?！毙∠沧訚M臉憂慮，“怪是奴才不該與您說此事，擾了您的清凈。您可要三思，畢竟虛無先生總歸是宮中坐部的人，平日來往雖少，卻是見過面的。何況……此事說來到底是殺人償命。奴才眼中的娘